于是这个议题到此为止,岳佳佳和大多数小孩一样,人生第一个兴趣班是懵懵懂懂开始的。只不过别人都是父母拿主意,而她是听哥哥的。
她终于在九岁这年知道了宁放的秘密,他成天跑去哪儿玩的秘密。
台球馆、胡同酒吧,他穿梭其中,一点点攒着自己的底气,只见进不见出,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攒了多少,忽然拿出来一笔学费给唐老师惊着了。
至于唐老师是怎么和宁放掰扯的岳佳佳不知道,她只知道哥哥回来刮她的小鼻子,说她:“没主见。”
凶神恶煞的,可她却不怕,反而特别有安全感,晚上睡得特别踏实。
这钱唐老师不肯收,拿着烫手,是宋亦劝:“收着吧,不然佳佳不肯学。”
他指指自己:“我们说好了,明年我拿压岁钱付。”
第二天,宋亦领着妹妹走了,小家长一般去交费,唐老师把宁放叫到跟前,问他有没有想学点什么。
这话唐老师不止问过一回,但宁放从来都摇头。
和岳佳佳一样倔。
可岳佳佳有哥哥,他没有能帮他兜底的人。
唐老师从宁放妈妈走后忍了三年,终于是忍不了了,夜里等在院门口,等着宁山河回家。
宁山河的摩托车突突突进来,哟了声:“唐老师,还没睡呢?”
“老宁,我跟你说点事。”
“您说。”
唐老师说:“俩孩子这个暑假都去少年宫,我想让小放也去学点东西,整好有伴。”
如果她能做主,直接就拍板了,可她不能,因为不管宁放认不认,他有爹,无论上哪说唐老师都站不着理。
宁山河一听,问:“学什么?”
唐老师说:“安静的好动的都有。”
宁山河笑着:“安静的他肯定坐不住,好动的……您瞅瞅这附近谁能打得过他?还用学?”
刘珊闻着音出来,听说岳佳佳也要去少年宫后她就警惕着,这不,瞧见唐老师和宁山河说话,赶紧插一脚,声音很大:“就是,还用学?再说,家里哪还有闲钱?”
宁放是踩着这句话回来的,三个大人齐齐瞧着他,他想想就明白。
他也懂事,跟唐老师说:“不用,我不想学。”
想不想是一回事,别人有我没有,心里惦记是另外一回事。唐老师觉得宁放心里的遗憾太多了,不想再多一个。
宁山河见他这么晚回来,问:“去哪了?”
宁放:“你管不着。”
宁山河不虞:“你跟唐老师说要去少年宫的?”
宁放没再理他。
唐老师憋了够久了,拉着宁放:“走走走,我也是糊涂了就不该问他,这事我说的算,你明天就……”
“哎——”宁山河拦住唐老师,瞧着后头的宁放,他虽没有女人心思细,但宁放往后的路他是想过的。
爷俩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宁山河说:“就你这样学也浪费,以后给老子去当兵。”
唐老师几乎是咆哮:“小放以后得考大学!”
刘珊在后头嗤笑了声。
宁山河说:“唐老师,您也忒看得起我,我家往上几代就没出过状元,他考大学?算了吧。”
宁放因着这句话回头看着他爸。
他脸上很冷静,细看却满是嘲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不是么。”
说完拉着唐老师走了。
后来宋老师来劝过,宋亦也来,宁放都是笑着拒绝:“不了,我现在挺好。”
他给宋亦看手上练琴磨的新茧,很疼,却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