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中将用城里人看见乡下人的视线鄙夷地看着他,道:“他要不是长得像萨丁,你以为我来看啊?”
齐中将也不知道宋白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每次他来看辉,都盯他盯得跟个贼似的。
“还有,我送的那些东西上没有窃听器,也没有定位器,一点小物件而已,不用怕我和你抢孩子。”
宋白不听他解释,带着孩子去另一间房里玩了,把空间让给了萨丁和齐中将。
待宋白和孩子走了之后,萨丁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些忧虑,他一只手抓着另一只胳膊,道:“齐叔,怎么突然要走了?”
齐中将抻了个懒腰,他感受到筋骨在舒展,道:“原本打算是你雄主继任那天走的,不过听说你怀孕了,我就想看看小家伙长大点什么样,现在也满足了。”
“不过,倒是你,让我担心。”齐中将抬眼,他的神情在触到萨丁忧虑的眼眸时,瞬间化为柔情一片。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萨丁端起桌上的水杯,不知怎地,水洒了他一手。
齐中将把毛巾递给他,道:“你不觉得自己太紧绷了吗?你以前可都是直接扑到我面前的。”
萨丁有几分窘迫,道:“我都有了孩子,怎么还能像以前那么幼稚。”
齐中将起身,走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他的手放在萨丁的头发上,让他倚靠着自己。
感受到熟悉的体温笼罩着自己,那颗一直绷紧着的心不知何时安分下来。
萨丁自年幼时起,就很少受到肖恩的照顾,但在他的记忆里,却有另一个人代替了雌父的位置,那就是齐中将,很小的时候,萨丁也记不清自己多大,他在研究所里玩累了,醒来时就发现自己伏在齐中将的腿上。
那时,齐中将在外已经凶名赫赫,人人都称他是慈面将军,看上去祥和无害,但实际上,杀眼都不眨一下。
那时候,小萨丁吓坏了,吓得不敢动弹,他常跟在景山后面,来研究所里玩,也听说过齐中将的名声,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被这个人给毫不留情地捏死。
没想到,当时的齐中将只是温和地问他:“睡饱了吗?”
小萨丁僵硬地点了点头。
中将笑了一下,柔和的眉眼仿佛绽开了一朵莲花,把四岁的小虫崽看呆了,他感觉到中将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小家伙,你是睡好了,可把我的腿给压麻了。”
要论年龄算起来,齐中将比萨丁的雌父肖恩还要大五岁,他早就嫁给了齐藤元,却一直无子,十分喜爱小孩子,当时的萨丁很是幼崽期的最后阶段,比起辉来要大上一圈,是个粉雕玉砌的娃娃,中将没忍住,就把小家伙抱到了腿上,那一下午他的腿被压麻了,可怎么也不愿意放下这个小家伙。
乃至后来,他可以做到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怀余绝情,却无法割舍萨丁。
“……齐叔,是我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走?”埋在了齐中将的身上,萨丁带着一丝哭腔道。
“我年纪这么大了,当然还有我要追求的东西,早晚都要走的。”就像过去一样,他慈爱地抚着萨丁的头发,静静地说出绝情的话。
自从被齐藤元禁足开始,他就发誓要报复齐家,于是,他用自己十七年的光阴换来了怀余在他平民雌虫养父那儿长大,他知道,以齐藤元的性格,一定会让怀余继承齐家。到时候,在平民里出生的怀余,自然会天然向着雌性。支撑齐中将走到今天的,一直是这个从内部瓦解掉齐家以雄性为尊的愿望。
现在,怀余当上了齐家主,萨丁的孩子他也看过,那么,自然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知道自己的志向,也知道老部下就在那儿等他。
十七年前他为了一己私愤枉费了他们的心意,这一次,再不能对不起他们了。
“你雄主很不错,”虽然不喜欢宋白,但他还是真心实意地说出了这句话,道:“有什么事,别憋着,和他讲讲,就像你和我一样。”
“齐叔……”萨丁抽噎了一下,他紧紧咬住了唇,被蹲下身的齐中将抱住。
“萨丁,你很辛苦了,不用事事都逼着自己,不需要做到完美,没有人是完美的。”齐中将拍了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的背,一举窥破他的脆弱。
“嗯,”萨丁重重一声,终于说出了那句积攒已久的话,“我舍不得你。”
齐中将一笑,道:“我也舍不得,但总是要分开的。”
“如果是以前,我会劝你成熟一点,都当爹了,但现在,萨丁,就算当了父亲,在我眼里,你还是当年伏在我腿上睡觉的小家伙,”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中,道:“没有人是一当了就立刻变得完美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抹去了萨丁睫毛上的水雾,再一次道:“宋白真的很不错,和他说说,他会体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