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指着棺材下头,那点滴血珠落在黄土地上,风吹沙走,很快就被掩埋,可,的确是在流着的。
抬棺材的汉子们有些踟蹰,脚步都停住了,他们可从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不可能助纣为虐,若是人还活着
“傻丫头,这不过是血未凉罢了。”
那婶子说着就要去拉小丫头,还给随后跑来的婆子使眼色,连个小丫头都看不住,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就在两个婆子发狠,要来抓起小丫头的时候,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炸响,是从棺材之中传出来的。
砰砰砰,棺材里似乎传来了敲击声,那震动传到杆子上,抬棺材的汉子们不约而同手软了一下,直接放下了棺材。
“哎哎哎,棺材是不能落地的,不能……”
婶子高声喊,可已经晚了,棺材已经落地了。
落地升官的兆头出来,好也不好,场面一时僵住了。
“开棺!”
被拦住的男人难得有气魄地大喊一声。
“开棺,我娘还有活着!”
小丫头也来了胆气,高声喊着,在婴儿的啼哭声中,她也早就泪流满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棺材不开也要开了。
血淋淋的婴儿从棺材之中抱出,他的母亲却没有办法走出来了,睁大的双眼已经浑浊,眼角的泪水未干,不知死去时候是怎样的伤痛。
棺材的内壁,一道道抓挠的血痕在那里,合着她血肉模糊的十根指尖,看得那男人一颤,不觉往后退去,本来叫着“秀娘”的悲痛似也散了,连叫声都不闻了。
“晦气,棺材子。”
婶子这样说了一句,瞥了一眼男人,男人像是傻了一样,木呆呆地,似乎只差一道风就能再次昏倒。
眼看着男人翻了白眼儿,便有汉子接着他,扶着下去了。
“娘,娘,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小丫头高声喊,她想要叫醒她的娘,可惜,不能够。
婴儿离开了棺材就小声地抽噎着,没有再哭了,他的眼还看不清,却能听出这一场大戏的热闹。
在他出生当日,生他的娘死了,有人说是活活在棺材里憋死的。
在他满月当日,算是救了他一命的姐姐,那个小丫头死了,不小心掉落水井之中淹死的,据说找到人的时候,都是头朝下的。
在他周岁当日,他的亲爹,那个叫做文翰的男人新娶了妻子,那敲锣打鼓的热闹与他无缘,他被人悄悄抱着送出了家门,离开了高宅大院,送到了一处简陋小屋之中。
“这孩子命不好,棺材子,属阴,咱们这样的人家是养不活的,只能舍给姑姑,随姑姑怎么处置。”
屋中少有家具,一处供桌就是最显眼的,却未曾供什么神像,只有一个没有上香的香炉在那里放着,炉中不少香灰,几乎满溢,显然也是常用的。
“放着吧。”
被称作“姑姑”的女人头发已经半百,脸上更是不少皱纹斑点,一时辨不得年龄,但在古代,也可当做老太太看待了。
孤寡老人,房中只有她一个,看不出哪里可怕,但来人却极为敬畏。
听到她发话,连忙陪着笑放下孩子,倒退着出了门槛,这才快步走开,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呸,虎毒还不食子呐!”
姑姑在那人走后,冲着门外“呸”了一声,目光之中闪烁着某种鄙恨,有些复杂,夜色中,她的眼睛竟似狼眼一样,有几分发绿,那若有若无的绿光,更类兽类,看着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