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偏了偏头,似乎是要躲避这些毛发对呼吸道的袭击一样,屏着呼吸抖搂好了被子,又把它叠好,到了外面的时候,看到那沙沙声的主人,大人已经开始在扫地了。
“我来吧,我来吧,我也会扫地的!”
纪墨脸上挂着笑,积极主动地去抢那比自己个头还高的扫帚,大人没说什么,直接松了手,让他去扫,还指派了范围,“到那里就可以了,其他地方,不要乱跑。”
“好,好,我知道了,我肯定能很快扫完的。”
纪墨应着,就开始了满头大汗的劳作,等到辛苦扫完地,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大人的人影了,桌上倒是放着一个馒头,像是在等着给他吃一样。
心里不太确定这一点,拿着馒头,纪墨就去找人,找到正在某个房间后头调拌食物的大人,对方正在打肉松,用一种模样有些奇怪的扁平面杖敲打着已经快要散架的肉,等到敲击得差不多了,就用刀子切得碎碎的,省了手撕的工夫。
纪墨第一眼认出那刀子,可不就是昨天给自己剃头的那把,刀锋沿着头皮刮过的感觉,真的是一想就觉得头凉。
顶着并不是太整齐的小光头,纪墨来到大人的身边儿,询问对方吃过饭没,又问了那个桌上的馒头是不是留给自己的,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才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拿起一直捏在手中的馒头开始吃。
可能因为不是白面的关系,这馒头没那么宣软,干吃有些噎得慌,大人心肠好,指了一旁的水让他可以去喝一口,就着水桶喝。
纪墨这第二眼又把水桶认出来了,昨天给他添洗澡水的桶也是这个,呃,算了,喝一口吧,总比噎死强。
有了这一口,就有了下一口的肉松,没什么滋味儿的肉松被递到了嘴边儿,纪墨看了一眼那只捏着肉松的手,最终也没嫌弃,张口就吃了,他吃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舔到对方的手指,既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
大人倒是没那么多想头,看他吃完了,就开始指派他分装案板上已经处理好的肉松,若干食盆都是一个规格的,像是洗脸用的木盆,就是有些深,一个能够装上不少东西。
这是要给动物喂食了。纪墨有所领悟,这位大人八成就是何玉柱了,若不是那些拐子,这样远的距离,他恐怕很难找到这位。话说,这里是哪里来着,对方是哪家的下人?
第307章
纪墨判断对方是下人还是有依据的,这里的地方不小,院墙诸多,而每个院墙之内都养着一些动物的样子,有些空着的也能从残存的痕迹判断出之前是饲养着某种动物的,这样看下来,这里就像是一个半专业的动物园一样。
不同的是这些动物并不对外开放展览,而因为已经死掉很多,空了好些个院墙,剩下的那些,方才能够被一个人照顾得来。
不知道是怎样的富贵人家,会养这许多动物,看先前的规模怕是还不小,现在么,到底是没落了。
可能是这一代的家主不上心吧。
古代通常会有这样的人,因为一时的喜欢置办很多东西,准备开始怎样的远景恢弘,然而真正做起来了,人亡政息还算是好的,起码人活着的时候还在做,但那些三分钟热度的,就很是浪费了。
便如这个园子,偌大的地方,还是在这个据说很繁华的城市之中,若是用来做别的,哪怕是把不重要的隔档院墙都拆了,当做草场,也能吸引一大帮愿意来跑马的公子哥儿,不至于如现在这般冷冷清清,好似全无人踪的样子。
不过,把这样好的地段儿荒废下来而没人置喙,本身也是主家权势的一种体现了。
纪墨把肉松一样样分好,这里面似乎也有一个配比的问题,大人会告诉他哪些盆里多放一些,哪些少放一些。
这些食盆本身并没有什么标记,似乎连木料都是一样的,能够作为分辨的就是木头上不同的花纹,以及之前的食用者留下的毛发爪痕之类的东西。
纪墨用心去记,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会是自己的工作。
这果然是很有远见的想法了,一如纪墨所料,在发现他第一天分得还算好的时候,第二天大人又让他分,这一次就没有提点,直接在一旁看着而已。纪墨谨记着第一天分发的情况,竟是一丝未错地完成了,得到了大人略有赞赏的点头。虽还不算教授,只是把一些杂活儿给他干,但因为食物和饲养有关,御兽又是离不开饲养的,所以专业知识点还是缓慢而迟钝地往上跳了一点。
从第二天起,纪墨的活儿就基本上固定了下来,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是扫地,他们住的院子里的一块儿地方,因为大人就住在他的隔壁,所以如果他殷勤一些,早起了还能去给别人送盆水什么的。
因为人小力弱,这盆水可能只有三分之一能够完整送到地方,但心意是有了的。
纪墨之前给人当徒弟虽没像大部分学徒那样惨,被直接当奴婢使用,可类似端茶倒水的事儿,也从没少做,谈不上羞辱不羞辱的,乐颠颠就做了,倒是大人,看着他端过来的水盆一脸莫测,分不出喜还是不喜。
“是水太少了吗?那我再找一个盆盛水,多装一些来添上。”
纪墨衣服上还有水迹,一开始他估量了自己的力道,是端了半盆水的,然而还是太多,院子里的路面又不是太平坦,总有些小坑之类的绊脚,一绊就洒,半盆水再少掉部分,就是他努力的结果了。
“没什么,这样就可以了。”
大人这样说完,就看到纪墨对他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像是得到他的赞赏就已经满足了一样。
才两三天,时间并不长,纪墨也没吃到什么好吃而又有营养的东西,但生活安定下来,尤其是目标有了指望,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是不一样的,初见时候那潜藏在骨子里的孤傲像是烟一样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