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所有的辞别书烧了,只余下一张:温祈拜别陛下,陛下多加保重。
而后,他洗漱换衣,出了丹泉殿。
早朝上,由于他的品秩过低,他与丛霁相距甚远,以致于他全然看不清丛霁的眉眼。
按律,如他这般微末的小官不得直视丛霁,除非丛霁要他抬起首来。
是以,他仅仅望了丛霁一眼,便低下了首去,而丛霁并未要他抬起首来。
从早朝可知,目前周楚与南晋陷入了胶着状态。
南晋能不落下风已很是了不得了。
他暗暗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道:孩子们,这是你们的父皇,亦是爹爹一生惟一心悦之人,爹爹相信他定能成为一代明君,使这南晋海晏河清。从明日起,你们便再也见不到父皇了,但爹爹会好好地将你们带到这人世间,好好地将你们抚养长大,一直一直地陪着你们。
散朝后,他随诸臣出了金銮殿,不曾回首去瞧丛霁。
他并不知晓丛霁正透过冕旒窥视着他,更不知晓丛霁相思如狂。
他并未回丹泉殿收拾物什,双手空空地去了翰林院。
待得日暮,他谎称自己尚有要事,得以独自留于翰林院。
待得夜色浓稠,渺渺来接他了,他站起身来,随渺渺离开了。
由于城门早已紧闭,他与渺渺出不了京城,只得暂歇于一废弃的宅子。
昨日是他初次于现实中见到渺渺,应是这副身体的缘故,他并不觉得陌生。
渺渺将积满了灰尘的床榻收拾干净后,自己先躺了上去,又对温祈道:“哥哥,上来罢。”
自己与渺渺虽是兄妹,但自己已成年了,不应同榻而眠。
温祈这副身体却自然而然地上了床榻。
渺渺望着温祈,疑惑地道:“哥哥为何要改名为‘温祈’?若非哥哥要那暴君寻我,我根本无法将唤作‘温祈’的鲛人同哥哥联系在一起。”
温祈登时一阵心虚,扯谎道:“我遭到抓捕之时,受了伤,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之后,我不幸被囚于笼中,奉于陛下,陛下问我姓甚名谁,我便为自己取了‘温祈’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渺渺不疑有他,后又恶狠狠地道,“那暴君竟敢虐待哥哥,有朝一日,我定要亲手将那暴君碎尸万段。”
温祈闻言,蹙了蹙眉:“陛下并未虐待我,陛下待我很是温柔。”
渺渺全然不信:“哥哥定是被那暴君蛊惑了,那暴君如若当真待哥哥很是温柔,哥哥怎会瘦得都脱相了?”
“我……”温祈顿了顿,坦白道,“我心悦于陛下,可陛下无意于我,我求而不得,茶饭不思,才会瘦得脱了相。”
渺渺愕然道:“哥哥心悦于那暴君?”
温祈颔首道:“我心悦于陛下。”
兴许他确实被丛霁蛊惑了,不然,他被丛霁拒绝了那样多次,为何始终无法对丛霁忘情?
渺渺发问道:“我听闻那暴君命人抓捕鲛人是为了长生不老,哥哥是昨年七月落入那暴君手中的,现下已是五月了,九月过去,那暴君并未将哥哥拆骨入腹算得上温柔么?哥哥便是因此心悦于那暴君的么?”
“并非如此,陛下当真待我很是温柔,反倒是我时常欺负陛下。”温祈露出甜蜜的笑容来,“陛下非但送我去崇文馆念书,还将我钦点为状元。”
“哥哥果然是被那暴君蛊惑了,那暴君素来残暴,哥哥怎能欺负得了他?”渺渺叹了口气,“待我们出京,我带哥哥去看大夫罢。”
温祈回忆道:“我曾多次对着陛下又啃又咬又撒娇又耍赖,还死皮赖脸地要陛下陪着我,不许去临幸妃嫔。”
“妃嫔?”渺渺困惑地道,“那暴君后宫空虚,一位妃嫔也无,哥哥如何不许那暴君去临幸妃嫔?”
温祈诧异万分:“陛下当真后宫空虚,一位妃嫔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