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到了高二下半学期时,高中三年的课程已经成功塞完,而在这即将参加会考的前夕,老师们也没什么好教的了,只能在每节课开始之前塞给学生们几张试卷陶冶情操,引得一片鬼哭狼嚎后,再背着手出门悠悠转几圈——反正这是数学试卷,哪怕开卷考又如何?
做不出来的还不是做不出来?!
教室内,踩着点来的谢非言没有去看欲言又止的陈信风,而是接过前桌传下来的试卷,好奇打量了起来,并发觉自己此刻竟对“考试”这个项目有种蠢蠢欲动之心,就像是老饕看到了河豚,猫奴看到了猫崽。
前桌瞥传试卷时倒是注意到了谢非言额头和双手手掌的绷带,有些惊讶,随口问了一句:“你受伤了?昨天干啥去了?”
谢非言随口回答:“没事,摔了一下,所以裹了点药。”
“难怪……”前桌并没有起疑。
谢非言继续道:“老班问起我没?”
“没,这几天老班一直没来,忙得很呢,哪里会有空管你旷课的这种小事。”
“是吗?”
“你竟然不知道这事?”
前桌起了兴趣,连身子都转了过来,一边小声跟谢非言搭话,一边用那双眼珠子左右乱飘,一副防止人偷听又恨不得别人过来偷听的狗狗祟祟的模样。
谢非言抬眼看了这八卦小子一眼,感觉到了几分青春的气息,忍不住笑道:“我的确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
前桌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这几天老班之所以没来,听说是因为老班这几天一直都在跟学生家长沟通和学校的领导高层们开会!”
谢非言捧哏道:“原来是这样啊!但什么会要开这么久?”
前桌声音越发低了:“听说是三年前举报老班的那些人又来了,说是一定要学校赶走老班才肯罢休呢!”
谢非言一愣,这会儿是真的生出了点好奇:“三年前?举报?”
“你连这都不知道?”
前桌惊讶看谢非言一眼,而后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
原来,就像每个学校都有跳楼自杀的学生和不可思议传闻一样,这座本就坐落在鬼门关上的江城一中,也并不缺少跳楼自杀的学生。
——或许是受不了学习的压力,或许是遭受了校园霸凌,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三年前,六月的某一天,重点班内的一位女学生在谁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来到了新教学楼的天台,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于是,这世上多了一个破碎的家庭,而原本意气风发想要在教育界大展身手的海归教师余治,也因此被江城一中问责。
后来,警察来了又走,多方调查,一没有找到遗书之类的东西,二没有找到校园霸凌的痕迹,于是最后,这件自杀案只能以“学生不堪学业重负跳楼自杀”的理由结案。
可法律是法律,人情是人情。
从法律上来说,当时的班主任余治的确是没有过错的,但从人情上来说,在痛失爱女的家庭眼中,余治却无疑是个逼死爱女的恶魔!
于是这个家庭满腔愤怒,呼朋唤友,在江城一中好一番抗议与大闹。而江城一中,为了不干扰当时的学生高考,不得不给了这个家庭一大笔赔偿款,并在余治的档案里留下一笔“教学方式激进,教学方法失当”的记录、把他从重点班班主任的位置撸下来后,这才勉强平息了这个家庭的怒火。
两年后,一切似乎都已经风平浪静。江城一中的领导层们也觉得这件事应该算是过去了,于是他们重启余治,将带领高二三班这个重点班的机会交给他。
可那痛失爱女的家庭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到的风声,得知余治竟然又成为班主任了后,竟再度找上江城一中,又是好一场大闹,甚至还是带着高二三班的一些学生家长一起闹!
这时,正是七月。
高三学子们的高考刚刚结束,但高二学生的会考却近在眼前。于是,为了不打扰高二学生们的考试,高二三班的班主任余治主动将这些骚动挡下,并在这些天里一直努力与各方家长沟通,想要达成一致。
但谢非言却明白,这么多天都没结果的事,恐怕以后也不会有结果了。
前桌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忧,也有些奇怪:“其实这件事,有很多学生都听过,而且他们还在猜为什么那家人对老班意见这么大……他们都说,这很可能是因为老班他三年前其实诱J——唉呀!”
随着一声响亮声响,一本沉重的五三敲在了前桌头上。
谢非言对周围学生们惊讶的目光视若无睹,淡淡说道:“别一副嘴上没门的样子,没有依据的事就不要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