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石壁上果然有道裂隙,也不知道早巳存在,还是被他上一次震裂的?
虽然他不是蛇,虽然他不知道这面石壁外面在地上,还是在地下。
可是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决不能错过。
他拔出了他的刀!
三
卓玉贞醒来时,傅红雪已在石壁上挖掘了很久,石壁上的裂隙已渐渐大了,甚至连最胖的老鼠,都已可出入。
只可惜他们不是老鼠。
孩子们醒了又哭,哭了又睡。
卓玉贞解下外衣,铺在地上,悄悄地放下沉睡中的孩子,挣扎着悄悄站起。
傅红雪在喘息,身上的衣衫已湿透,睡着了的人也许还不觉得,可是他的体力消耗太多,空气的沉浊几乎已令他无法忍受。
他必须立刻脱身,他更用力,忽然间,“崩”的一响,刀锋上已被崩出个缺口。
这柄刀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也已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可是他的手没有停。
卓玉贞咬下一口人参,默默地递过去。
傅红雪摇头:“孩子们要吃奶,你比我更需要体力。”
卓玉贞凄然道:“可是你若倒了下去,还有谁能活?”
傅红雪咬了咬牙,刀锋上又崩出个缺口。
卓玉贞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本是天下无双的利器,足以令风云变色,群雄丧胆,可是现在却比不上一把铁锹有用。
这是多么残酷,多么悲哀的事!
这种感觉傅红雪自己当然也能体会到,他几乎已真的要倒下去了。
卓玉贞的手忽然悄悄伸过来,手里满捧着一掌甘泉。
傅红雪刚开口,甘泉就已流入他嘴里,一种无法描叙的甘美芬芳直沁入他的心。
这是她的奶汁。
傅红雪本已发誓不再流泪的,可是此时此刻,热泪还是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石壁的裂隙中忽然有样东西伸了进来,赫然竟是一把剑。
鲜红的剑!
剑上缚着条衣襟,上面有十个字,是用血写出来的:“我还没有死,你也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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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又哭了。
洪亮的啼声,象征着活跃的生命!
四
阳光满天。
孩子们终于看见了阳光。
傅红雪只希望世上所有生于黑暗中的孩子,都能活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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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已走了,我已走了三次。”
“可是你又回来三次。”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我本来以为你们决不会在里面的。”燕南飞在笑,“因为我本来做梦也想不到傅红雪也有被人活埋的一天。”
他的笑并没有丝毫恶意,他真的是满心欢愉:“最后一次我本来又准备走了。”
“你为什么没有走?”
“因为我忽然听见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吃蚕豆一样。”
“那是刀口崩缺的声音。”
“是谁的刀?”
“我的。”
燕南飞的眉挑起,嘴张大,吃惊地看着傅红雪,甚至比听见大地缺了个口还吃惊。
傅红雪却笑了笑,道:“我的刀只不过是把很普通的刀。”
燕南飞道:“你的手呢?”
傅红雪道:“我的手还在。”
燕南飞道:“只要你的手还在,缺了口的刀也一样可以杀人。”
傅红雪笑容忽然消失:“人呢?”
燕南飞叹了口气,苦笑道:“人还在,只可惜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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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有车马,却没有人。
傅红雪道:“你是坐车来的?”
燕南飞笑了笑,道:“三次都是坐车来的。我厌恶走路,能坐车的时候,我决不走路。”
傅红雪看着他,道:“只因为厌恶走路?不是因为你的腿?”
燕南飞也在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为什么我一点事都瞒不过你?”
孩子是用傅红雪的外衣包着的,燕南飞一直抑制着自己的惊奇,没有问这件事。
因为傅红雪也一直没有提起。
他知道傅红雪这个人若是不愿提起一件事,你最好装不知道!
卓玉贞却已带着笑向他招呼:“燕叔叔,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们的孩子?”
燕南飞实在有点沉不住气了,忍不住问:“你们的孩子?”
卓玉贞用眼角瞟着傅红雪,道:“他难道没有告诉你?”
燕南飞道:“告诉我什么?”
卓玉贞嫣然笑道:“这两个孩子一个姓秋,一个姓傅。男孩子承继秋家的血脉,叫秋小清;女孩子先生出来,叫傅小红。”
她眼睛里充满了骄傲和满足:“这是我跟他商量好的,我们已经……”
她红着脸,垂下头。
燕南飞看着她,再看看傅红雪,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听见刀缺口时更吃惊。
傅红雪却已转过头,将孩子的衣包拉紧,道:“你们为什么不先上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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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贞已在车厢中坐下,燕南飞和傅红雪才慢慢地走过去。
他们一直都没有开口,过了很久,傅红雪忽然问:“你想不到?”
燕南飞勉强笑了笑,道:“世上本就有很多令人想不到的事。”
傅红雪道:“你反对?”
燕南飞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也许……”
傅红雪打断了他的话,道:“如果时光能倒流,我还是会这样做。孩子们不能没有父亲,总有一个人要做他们的父亲。”
燕南飞笑容已开朗,道:“除了你,我实在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做他们的父亲。”
他走路很慢,走路的姿势竟似已和傅红雪变得差不多,而且还在不停地咳嗽。
傅红雪忽然停下来,盯着他,道:“你受了几处伤?”
燕南飞道:“不多。”
傅红雪忽然出手,拉开了他的衣襟,坚实的胸膛上,赫然有两条指痕。
紫色的指痕,就好像是用颜料画上去的。
傅红雪瞳孔立刻收缩,道:“这是天绝地灭大紫阳手?”
燕南飞道:“嗯。”
傅红雪道:“你腿上中的是透骨钉还是搜魂针?”
燕南飞苦笑道:“若是搜魂针,现在我哪里还站得住?”
傅红雪道:“西方星宿海有人来了?”
燕南飞道:“只来了一个!”
傅红雪道:“来的是多情子,还是无情子?”
燕南飞叹了口气,道:“多情子的手下也一样不留情的。”
傅红雪道:“透骨钉还在你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