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怜开口说道:“不是这一副。”
“什么?”
“下面还有一张。”伊怜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画架的底部。
戴安娜揭开了上面的木板,当她看到下层油画时,面部表情完全僵硬了。
“你让我心安理得享用着尤恩的奉献,”伊怜说:“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改变了想法。”
戴安娜的手指发抖,慢慢地摸着面前的油画。过了半晌,她咬牙切齿地说:“我想不明白!一个卑贱的下等仆人,一个瘸腿的残疾……他们说的一点没错,你是受了蒙骗,被他哄得忘了身份!”
伊怜走到了戴安娜的面前,自己也凝视着那副画作。
那是一副并未完成的画。正在哭泣的人,悲伤穿透纸张,好像能听到人的哭声。伊怜从没见过尤恩的眼泪,但他最想画的就是他哭着的表情。
他画了一半,知道不能被任何人看见,于是用之前的作品遮挡,又锁上了画室的门。戴安娜是第一个观众。
只看到那副画,戴安娜就已经了解伊怜先生想说的所有话。
他从构思这幅画开始,就对尤恩产生了另类的感情。
戴安娜说:“你前段时间还说有了喜欢的人,难不成就是他?”
伊怜愣了一下:“不,只是……”
“那就请你不要朝三暮四,变化无常。哪怕你喜欢男人,……你也找个地位相当,面容英俊的绅士。”戴安娜低声叫了起来:“你的品位!我真拿你没办法,我不允许。”
伊怜皱了皱眉:“并不是喜欢……我说不上自己的感情。可我不希望尤恩有事,我要让他留在我身边。”
“……”戴安娜说:“我住在这里的时候,曾经和尤恩有些交往。你以为他是愚蠢的、智慧奉献的傻瓜?我十分担心你。”
不过戴安娜没有住下来,而是很快赶回家。她从医生的口中得知,尤恩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一个后患无穷的仆人,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让伊怜在毫无愧疚时让他消失……
伊怜重新回到了房间。
尤恩躺在床上,脸颊有些凹陷。他本就瘦弱,现在更是让人怀疑他是否还能生存下去。只有伊怜先生知道,他有多么顽强的生命力,以及向上攀爬的决心。
伊怜先生慢慢地走了过去,在床边停了下来。
两个人离的很近,伊怜甚至听到了心跳声,当他感到不可思议时,才想起原来那是自己的心跳。
伊怜坐在旁边,用手伸进了尤恩的被子中摸索片刻,很快找到了他的左手。
……那晚互相交叠着的手。
伊怜低声说:“你快醒来吧。我有话想问你。”
尤恩的手冰冷,在诗人的作品中,常常用冰冷的手寓意死亡的降临,时间的消逝。
伊怜却握着仆人的手,说了许多话。
“你不是想要离开庄园吗?”
“我没有受伤,你说是护身符的作用。……可我在晕倒前,看到你挡在我前面。”
“你说要成家。这是真的吗?”
“你真的愿意娶妻生子,远离我的庄园?”
当伊怜说完这句话后,尤恩的眼珠滚了滚,眉头皱起,好像忍耐着巨大的痛苦,挣扎着想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