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燕兰渝笑起来,眼底却是深寒的恶毒,黑发青裙恍若皈依的信女,恨恨不休。

“你真当浮屠塔里关的是妖?你真当先祖入神宫能轻松获得神眷?”

“神无爱无恨,又怎会垂怜人类。毕竟哪怕是世代侍奉神的鲛族,都未见他垂青一丝一毫。”

“百年之前,大祭司同鲛族三圣女中的一位布下杀阵,让‘神’魂骨分离,才堪堪压制住他;而后先祖趁‘神’灵魂未稳,用邪术将‘神’三魂生吞——结果回来就暴毙。”

燕兰渝的脸色苍白,在说及这件事时,眼里也露出了发自骨髓的战栗恐惧,但她还是说了下去。

“这浮屠塔关押的,从来都不是妖,是神的三魂。”

“你我,燕家、卫家、吴家,还有楼家,当年入神宫的都是被神诅咒的人,其中以楼家诅咒最深。”

“你当三月五楼观雪入摘星楼是为了什么?这是当年楼家与三家定下的约定,每年惊蛰,由楼家后人去承担一年一次浮屠塔内的神之怒——因为只有楼家血液,能激起神全部的恨,供其彻底发泄。”

她兀地笑出声来,声音一字一字。

“楼家子嗣多夭折命短,怕是有一半死在摘星楼内。”

这些不为人知的皇室秘辛如惊雷震地,摄政王脸色如纸愣在原地,呆呆抬头。

燕兰渝往前微微倾身,

“没有人能入摘星楼三次还活着。所以今年,楼观雪必须选妃,必须留下子嗣。”

“大祭司说毁塔屠神只有三成把握,我们赌不起。”

摄政王脑海里被血色填充,沉默很久哑声说:“如果穆哥儿死了,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燕兰渝见他依旧执迷不悟,神情在红光中扭曲如妖煞,她尖声:“滚!给我滚下去!我怎么有你那么个草包哥哥!”

摄政王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离开,藏在袖中的拳头紧握,铁青的脸上眼中杀意丝毫未减。

白荷带着侍女来静心殿时,恰好门口撞上脸上乌云密布的摄政王。

她心惊胆战行礼,好在摄政王并没有理她,压抑着怒火拂袖而去。

白荷一惊,心道:摄政王这是和太后娘娘吵架了吗?她端着布匹的手不由发颤,在阶前犹豫了片刻——要是刚好触到太后的霉头,那真的九个脑袋都不够掉。

不过还没等她想清楚,燕兰渝的声音已经传来:“进来。”

一如既往的温婉轻细,听不出息怒。

白荷深深呼口气,进去的时候,对满殿的狼藉视而不见。她是来给燕兰渝过目入夏制衣的布料的,说来也奇怪——这位太后娘娘从前偏爱各种艳丽的红,现在却钟爱素静的青。

她规规矩矩汇报完一切。

燕兰渝在榻上垂眸,手指闲拨茶盏。

她刚刚和摄政王吵架过于激烈,习惯了轻声细语的嗓子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燕兰渝听完白荷的汇报,没说话,淡淡问起另外一件事:“你可曾见了陛下昨夜带回宫的那个少年?”

白荷一噎,想了想,如实说:“回太后,那位小公子入宫后,寸步不离陛下寝殿,奴婢未曾见到。”

燕兰渝没什么表情,冷笑一声:“怎么这么多年,你们就没发现陛下有断袖之好呢?”

白荷脸色霎白,但到底是掌事姑姑,很快镇定下来,柔声道:“因为陛下那么多年,不近女色、同样也不近男色……不过,奴婢前几日确实发现,陛下对宫中的一个小太监有所不同。”

燕兰渝嗤笑:“太监?”

白荷说:“是的,那小太监两次惹了陛下,可陛下都未曾杀他。”

燕兰渝听到这才来了点兴趣,眉眼一挑,半直起身来:“两次?”

白荷:“一次在浴池,一次在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