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还带着些亲昵与喜悦，听得出心情很愉快。

然而转头看她的主神却没有那么愉快。

黑暗脸色冷漠、目光深沉，苍白的面容像一座永不改变的美丽雕塑，和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主神时一样神秘而沉静。

顾绮并不在乎祂的冷漠，她加快脚步走到主神身边，行了一礼，笑盈盈地说：“赞美黑暗，您又在看书吗？”

黑暗静静凝视了她一会儿，长久的沉默后，祂面无表情道：“阿丽黛，你知道蒙骗主神的代价吗？”

“嗯？”

顾绮微微睁大双眼，温柔愉快的笑容微顿，她似乎感到疑惑。

“您是说我吗？我没有蒙骗过您。”

“你有。”

黑暗神非常笃定，祂微抿唇角，在笃定之后却没有给顾绮解释，而是重新将视线放到了手中的书籍上。

祂看的书籍黑暗气息浓重，顾绮不敢偷看，见到这位主神不想理会她的样子，她迈着轻盈脚步靠近，小心翼翼拉了拉主神的衣角，柔声说：“父神，您卑微的孩子愚钝，您告诉我吧，好不好？”

黑暗轻声冷哼了一声，在她的撒娇之下才冷漠道：“你离开神之领域后就去寻找黑夜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虽然不至于让祂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显然小眷者这个举动让神明不太喜欢。

祂握着书籍，语气淡漠地训斥道：“黑夜是我的长子，我难道会不允许你去寻找祂？阿丽黛，你不该拥有这样恶劣的习性。”

顾绮唇角微抿，默默瞥了主神冷淡的面容一眼，想起那天黑暗刻意提起的问题。

这位主神当时还特意询问她是不是要去寻找黑暗，明显就是不悦的样子，然而现在又说祂不会不允许。

她默默叹了口气。

黑暗神果然不太善于与人交际。

“我主，请您宽恕，我当时并不是主动去寻找黑夜哥哥的，您也知道，嫉妒不会准许我去寻找黑夜，我只是代替嫉妒神殿去拜访贪婪大人，后面的事都是误会。”

小眷者有些委屈地解释了几句，她神情低落，刚刚才见到神明的愉快消失无踪，只低垂着眼眸，看上去有些忧郁。

主神凝视了她一会儿，随手将书籍合拢，硬塞进了旁边不合适的书架里，祂平淡地注视顾绮，语气算不上苛刻也算不上温和：“有什么事？”

祂似乎已经猜测到这个小眷者有事找祂。

顾绮微微嘟起唇角，可怜巴巴地说：“您卑微的眷者之前闯了祸，嫉妒要将我放逐到罪恶之所。”

“不可能。”

黑暗笃定并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如果祂将你放逐，你还能到神之领域来？”

这位主神虽然不太与人交流，不善言辞，可显然祂并不是愚蠢。

顾绮有些微被主神戳破的羞涩，她捏着衣角揉了揉，才低下头继续说：“您全知全能，果然什么事都不能隐瞒您，可我没有说谎，嫉妒真的要将我放逐罪恶之所，只是不是永久，父神，您卑微的孩子可能有一段时间无法见到您了。”

她看起来沮丧，显然是为这个可能感到悲伤，连表情看上去都没有以往那么愉快了。

黑暗神沉默了一会儿，注视她沮丧的目光，突然询问她：“你去找黑夜做了什么？”

祂只知道阿丽黛去拜访了黑夜，但并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

听到主神询问起这个问题，少女表情突然又羞涩起来，甚至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告诉祂：“父神，我不是故意挑拨黑夜哥哥去教训贪婪神的，可是贪婪神好过分，祂作为神明，高高在上，竟然还总是欺负我一个小小眷者，我实在忍受不了，才、才对黑夜哥哥说······”

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后面的话，顾绮咬了咬唇角才小声询问：“您会怪我吗？”

黑暗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个小眷者去找黑夜神，是为了挑拨祂教训贪婪。

很大胆，也很放肆。

不过对于主神来说反而不能引起什么情绪波动。

黑夜去挑衅了贪婪，和祂有什么关系？

黑暗神静静思考，过了一会儿再次询问她：“贪婪不是嫉妒的拥护者？祂为什么要欺负你？”

“我也不知道。”少女略显抱怨地说着：“那位神明好奇怪，明面上对我主很恭敬，私底下却威胁我，还造谣说我和明尔顿有什么关系？您觉得我和明尔顿有什么关系的话，我在嫉妒神神殿还能过得这么惨吗？”

黑暗默默扫过她的面容，在她说出‘过得惨’这几个字时略微停顿。

“所以我才去找了黑夜哥哥，而且我只是希望祂能庇佑我一些，毕竟祂的神殿和贪婪的神殿很近，可黑夜哥哥连我的话都没听完就离开了神殿，然后我也回了嫉妒神殿，大概过程就是这样，我只和黑夜哥哥说了两句话，父神，因为这件事，我现在要被我主放逐去罪恶之所了，我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贪婪大人。”

说起贪婪神时，她依然有些无奈和委屈，还有几分抱怨。

黑暗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平淡地说：“你是嫉妒的眷者，祂将你放逐与我无关，至于贪婪······”

这位沉默寡言的主神依然不太喜欢与其他神明打交道，不过祂在沉思片刻之后目光微动，语气略显轻纵：“嫉妒优柔寡断，既然胆敢挑衅主神的威严，就该一起放逐到罪恶之所去。”

祂说完这句话又看了顾绮一眼，突然对她说：“我的孩子，我会向嫉妒提议，将贪婪也放逐。”

顾绮目光一顿，有些不解祂这么做的原因，她下意识追问：“父神，您——”

黑暗深沉而内敛的眼眸带着神秘的未知想法，祂罕见露出了些许笑意，然后在顾绮的追问只起了一个头时消失在她眼前。

顾绮只听到神明略微染上了些许愉悦的声音停留在耳边。

“你好好在罪恶之所忏悔，我的孩子，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