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敬迅速回拨电话,同时点开短信读了起来。
简短的信息中,纪弘易告诉他自己即将毕业,学校课程愈发繁忙,公司项目更是应接不暇,他已经取消了每周日的拳击课程,以后电车不会来学校接纪敬回家。
纪敬呼吸一滞,心脏顿时挤到了嗓子眼。
与此同时,电话被纪弘易接通,听筒里传来一声清亮的:“喂?”
这一声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纪弘易溜出会议室,走到公司走廊里站定,他知道纪敬已经读完了短信。
听筒那头的纪敬一言不发,这一边的纪弘易也同样保持沉默。微弱的电流声从听筒里滋滋传来,直让人心神不宁。纪弘易将一只肩膀靠在厚重的防弹玻璃窗上,视线在脚下的街角与行人道上来回游荡。
川流不息的行人如蚂蚁一般渺小,明明来自同一个蚁群,这一刻他们却完全没有和其他同类触碰触角、交换信息的欲望。安装在写字楼上的巨大广告屏散发出光怪陆离的色彩,纪弘易可以想象到它正在播放的欢快乐曲,广告代言人使劲全身解数,只为了换来他人一两秒钟的珍贵的注意力,然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到一个个晃动的黑色头顶。
他看了一眼时间,又轻声说了一个“喂”,似乎在催促纪敬说话。
纪敬终于开口了,他的呼吸声沉重,夹杂在怪异的电流声中,犹如一股强劲的风。
“你为什么取消拳击课?”
纪弘易将短信里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我快要毕业了,最近公司里的事情也很多,以后可能没有时间和你练拳击了。”
他说得滴水不漏,甚至还体贴地给出了解决方案:“我之前去学校官网看了一圈,拳击社似乎还在招人,他们应该会有更多时间陪你一起训练。”
“不是拳击的事。”纪敬一针见血,“你为什么不让电车接我回家?”
“你本来就是住校生,每周回家一次,其他同学不会觉得奇怪吗?”
“我不管他们怎么看。”纪敬的声音低沉下去,“你是不想我回去吗?”
“我没有不想你回来……”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上周的事情吗?”
“什么?”纪弘易皱了皱眉。
“是因为那一晚的事情吗?”
听筒那端的纪弘易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
“那是因为小林吗?”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纪弘易心里一跳,他不明白纪敬这句话是在问什么——难道他发现了情书的事?
“不是。”
同样为谎话,这一句“不是”却比刚才那一声更加匆忙、没有底气。
“不说了,我要回去开会了。”
纪弘易挂断电话,将手机揣进外衣口袋,转身回到会议室里。
纪敬又“喂”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断线后一连串单调的“嘟嘟”声。他回拨电话,却被接进了纪弘易的语音信箱。
握拳的左手冷不防砸在房门上,撞出一声压抑的闷响。纪敬将书包扔在脚下,走到床沿边坐下,他将手机用力捏在手心里,直到手指骨节发白。
就算是取消拳击课,纪弘易也没有理由不让他回家。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缘由。
他双手握拳,抵在下巴上,两片嘴唇紧闭,阴沉的乌云徘徊在他的头顶。
宿舍外忽然响起了几下敲门声,纪敬没有心情理会,可是来者却不放弃,等候片刻后又固执地敲了好几下。一连串敲门声惹得他心烦意乱,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宿舍门口,不耐烦地拉开房门。
“干什么?!”
小林被他的音调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递出一瓶水,“你把你的水瓶落在球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