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已经杀了两个警察了,”温衍整个人像是一张蓄满力量的弓箭,眼神中的阴冷根本无处藏匿,“也不差你一个。”

沈泽知道这人的潜台词是什么,但从最初的试探到现在,事实如何,自己心里已经有底了。

在警校读书的时候,方白那一届出来的精英,至今为止,仍旧是打不破的传奇,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多年来无人能出其右,是前辈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最佳消遣。

但其中不包括方白。

方白安安分分居于中流,成绩不算差,却也没到被人注意的地步,他不有趣,不活泼,不会被关注,不会被人记得,除了长相之外,挑不出任何一点为人称道的本领,以致于后来他毕业去了哪里,班里同学也是一问三不知,就好像这人从来没存在过。

只有寥寥少数人知道,藏在不温不火皮囊下的骨子,漂亮精悍的叫人害怕,无论是理论成绩还是实战演练,亦或是侦查意识和反侦查意识,都纵横登顶、无人能及,省厅里的老狐狸都说方白就是天生的警察。

因为“线人”最忌讳的就是被记得,最忌讳的就是被关注,所以上头批了一张条子,一道“口谕”暗示,方白就从意气风发的少年警官变成了混吃等死的闲人。

有人将平价的东西高价转卖,转手之间,其中的暴利叫他们赚个盆满钵满,但廉价的终归是廉价的,交易长久不了,而对方白来说,则是像刻意给宝物蒙上了一层尘,日子久了,一阵风吹过,偶尔漏出一个角,漏一点佐证给旁观的人辩驳。

这个少数人包括省厅的老狐狸们,包括孙局,包括林然,包括陈荣,也包括后知后觉的沈泽自己。

所以沈泽在墓园看到方白的时候,之所以如此直白的问出那些话,不是出于自己的大胆,也不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而是出于对方白的认知,如果不能确保安全,他断不会贸然出现在墓园。

这人活的太清醒,活的没有一丝缝隙。

而且方白这人心理防线太坚固,突如其来的直球比千回百转的迂回战要有效的多,问题越丰满,琢磨的越细,意味着给那人逃脱的窟窿越大,而沈泽明显不想放过方白。

因为他不知道,这次轻巧放了手,下次还能不能……抓到他。

沈泽更怕方白出去就回不来了。

温衍看着久久不说话的沈泽,那种窒息般的压抑顺着脊背攀附而上,贴在每一寸肌肤上,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雨丝的凉意还是什么,于是扭头就走,就在他要转身的一瞬间,身后的沈泽又喊了一句“等等。”

温衍僵直着身子叹了一口气,这种被盯上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