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辛德瑞拉是多年同伙,对对方的工作状态一直看在眼里。除了几年前怀孕、生产时休息过一年,她一直在矜矜业业工作。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监听设备里她和FBI探员的对话,他压根不会相信她就是那个叛徒,而且背叛的原因还是……
“这很正常吧。”阿提密斯忽然说,“孩子落在FBI手里,说是保护证人,其实是人质。她能怎么样?”
“!”
亚伦握着望远镜的手一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阿提密斯。
阿提密斯神色如常,将巧克力外包装往下撕了点:“你没把心里话说出口,是我自己猜的——你这么惊讶,难道我正好说中了?”
亚伦正要说话,视线扫过目标大楼的窗户,整层的玻璃窗集体剧烈震动,即使没有望远镜,也可以看到所有玻璃在下一秒轰然爆裂!
“轰——!”
被距离消减掉大半音量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亚伦反应过来,连忙再次举起望远镜。
浓烟滚滚向上空飘去,即使在黑夜里,依然格外醒目。
亚伦预估着爆炸威力,忽然想起什么,立刻问道:“阿提密斯,你告诉他了吧。”
炸弹对所有生命一视同仁,如果要安装,稍微靠谱点的成员会把位置、引爆时间全告诉同事,这样哪怕对方不幸被炸死,锅也不在自己头上。
身边一片安静,没有回答。
几秒后,巧克力被牙齿轻轻掰断、咬碎的声音,再次清晰响起。
“……”亚伦有了不妙的预感,他不放心地再次确认:“阿提密斯,你告诉了琴酒引爆时间和所有炸弹的位置……对吧?”
阿提密斯咽下巧克力,慢吞吞地道:“大概。”
亚伦眼前发黑:“什么叫大概?”
没等不靠谱的学生回答,一声更大的轰鸣声在远处响起,爆炸引起的风浪吹到这边,阿提密斯眼疾手快地抓住一片差点飞出的巧克力包装纸。
“我想不起来我有没有说过了。没说也不要紧,琴酒知道我脑子不好,应该有这种心理准备,不会有事的。”
阿提密斯把包装纸塞入口袋,又从里面摸出一个遥控器。
他关掉耳机开关,看着上面的按钮幽幽地说:“还有一点逃生通道和外部的小礼物,我算他……不对,是他们差不多逃出时,再按吧。”
亚伦站在原地,想起上午书房里琴酒说的话,顿时觉得一股血液直冲大脑,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是小孩子吗?为这点小事要在任务里刻意报复??!”
他伸手要去抢遥控器,结果这时耳机里,响起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弟弟的确还是个孩子。”
虽然是个只大一天、准确说是只大几个小时的哥哥,但阿纳托利仍像世界上千千万万熊孩子的家长那样,睁着一双看到一切的眼睛,说着让人血压飙升的话。
“阿提密斯其实很单纯,就像一张白纸。如果没有组织需求,哪怕是敌人,他都不会去伤害的……”
亚伦:“…………”
和警察、FBI、黑帮各种势力互殴多年的组织顶尖杀手,即便把开头的名字听得清清楚楚,愣是整整十几秒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
又过了几秒,他终于回过神,继续去抢遥控器。然而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
这动静不止他,听力更好的阿提密斯自然也听见了。他一扭头,看到琴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见他看来,嘴角向上扯起,露出一丝狞笑。
一枚黑色耳麦半藏在那头银发间,在一路奔波中没有掉落。
显然,他听到了刚才那些话。
“太好了,琴酒。”阿提密斯手握炸弹遥控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开心打招呼,“我就知道你没事。我可不希望换人,再磨合太麻烦了。”
“……对敌人这样,对伙伴更是如此,阿提密斯甚至会交出一种黑暗里最宝贵的东西——对同伴的信任。”
阿纳托利仍在耳机另一端侃侃而谈,语气无比真诚,仿佛在说什么大实话:
“正因为信任琴酒的能力,阿提密斯的潜意识里把这种事划分为小事。因为是小事,所以才会不小心忘记。”
“我想琴酒不该生气,他应该高兴,高兴组织里有这样一个这么信任他的好搭档。”
亚伦:“…………”
他缓缓扭头,去看琴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