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功夫后,后堂上就只剩下韩纯和魏聪两人,夕阳将一根根廊柱的影子长长的投在后堂的地面上,让魏聪想起了监狱的围栏。再过一会儿,这后堂就必须点灯了!不然,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魏聪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孟德,你若是晚上没什么事的话,就留下来陪我喝一杯吧!”上首传来韩纯的声音。魏聪微微一愣,赶忙应道:“喏!”
让魏聪惊讶的是,韩纯还真是就请自己“喝一杯”,他叫人拿来一罐酒,一盘盐豆子,一盘腌韭,两只漆碗,两双筷子,摆放在几案上,然后他就斥退了所有婢女仆役,和魏聪对面而坐,一口酒几粒豆子,几根腌韭,就喝了起来。
“邓忠不是说你最讲究口腹之欲的吗?怎么今天就这么干喝呀!”魏聪暗自叫苦。那豆子咸的发苦,腌韭更是腥的要命,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他根本入不了口,可韩纯却能吃的津津有味,这厮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没办法,魏聪只能索性不碰豆子和腌韭,干喝起闷酒来。
“孟德,很难入口吧?”韩纯突然问道。
“还好,还好!”魏聪强笑道。
“胡说!”韩纯猛拍了一下几案,将上面的碗碟震落下来:“我吃的都要吐了,怎么会还好?方才你也都看到了,我被这些混账家伙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这些人终归还是就了府君的范,不是吗?”魏聪笑道。
“哼!”韩纯冷哼了一声:“我是借了冯车骑的势,才勉强压服了这些家伙,可冯车骑又不会永远呆在这里,平定了蛮夷之后就会离开,那时候我又怎么办?”
“你那时候估计也快离任了吧?又担心什么?”魏聪心中暗想,嘴上却道:“想必府君已经有成竹在胸了,若是有能用到魏某的地方,万死不辞!”
韩纯看了魏聪一眼,点了点头:“不错,我留孟德下来,正是有借重之处。说到底,这些家伙是想借着武陵蛮犯境的机会,把手头的部曲宾客编练成军,获得军功,然后倚仗其力胁迫郡守县令。能压服力量的只有力量,所以——”
“府君是打算整顿郡兵?”魏聪问道。
“整顿郡兵?”韩纯笑了起来:“孟德你开什么玩笑,我要是整顿郡兵,才是正落他们下怀呢!这南郡之内早就是他们的天下了,你以为这郡兵能例外?”
魏聪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若想征召郡兵肯定离不开郡中各县的官吏,而南郡和当时东汉的其他郡县一样,除了县令、县长少数长官,其余属吏如功曹、主薄几乎都是由本地的豪强子弟担任的,能招募来的军队中低级军官肯定是由地方豪强担任的,这种军队拿来对付外敌还行,若是想拿来压制本郡豪强,那就效果堪忧了。
“那郡守的打算是——?”魏聪问道。
“既然孟德你是贼曹掾,受命追捕本郡盗贼,那就用这个名义募集一批弓手,千人上下,不过人员尽可能从四方流民中选拔,别让本郡豪族把手插进来!”韩纯冷笑道:“至于花费,当初你从张家邬堡中充公来的那笔钱财,我拨还给你,应该是够了吧?”
“足够了!”魏聪也没想到自己交上去的钱这么快又回来了,心中暗喜:“不过要千人的话,甲仗器械还空缺很多,眼下手头的甲仗最多也就能武装三四百人的!”
“武库里现有的器械都已经登记造册,呈送到冯车骑那儿去了,给不了你!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韩纯道。
“那就先募集五百人,剩下的慢慢来,兵甲不足之处属下可以自己打制!”魏聪咬了咬牙:“不过工匠、原料都不太够!”
“这些事情你不要和我说!”韩纯打了个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正你自己去想办法,邓士茂那么看重你,不会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吧?”
“混账东西,又给老子玩pua!”魏聪腹中暗骂,嘴上道:“那属下尽力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