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干什么?”一个娃娃脸桨手带着哭腔喊道。
“杀回去!”魏聪大声吼道,同时给自己的弩上好弦。
老实说,对于弓弩手们来说,没有比拥挤在胸墙前的贼人更好的目标了。赵延年、第五登、刘久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并没有把胸墙修成一条直线,而是一条内凹的新月形弧线,而弧线两端的胸墙最高,壕沟最深,而且还有许多尖木桩,让人望而生畏;越靠近弧线中间,胸墙就越矮,壕沟也就越浅,尖木桩也要少些。
所以激战中的贼人们本能的选择胸墙中段作为突破点,他们在攻击时,侧面对着胸墙两端,他们越过壕沟,爬上柳条筐堆成的胸墙,冲向守兵。这回魏聪碰巧射中了一个目标,此人刚登上路障顶,就有被魏聪的弩矢钉在肩胛骨之间,转瞬间,又一把长矛刺中他的腹部,他倒在身后的同伴身上,将其一起压倒。魏聪兴奋的弯下腰,试图给自己的弩上弦,这时他通过自己眼角的余光,发现一顶奇怪的皮帽子正从土墙后面升上来。
没时间思考、计划或呼救。魏聪扔下角弩,伸手拔出佩刀,迅速劈向第一个探出来的脑袋,刀刃劈开皮帽,深深嵌入骨头中,敌人惨叫着原路翻滚下去。他从喊声中知道,后面还有更多人。他往后退开,大声叫喊。四五个郡兵一拥而上,长矛立刻将后继者扎穿,鲜血从伤口涌出,就好像漏了的口袋。然后他们向下投掷火把,将那伙偷袭的贼人赶了下去。
魏聪的注意力才离开胸墙中段一会儿功夫,情况就全变了。第五登和四五个士兵依旧占据着一小块高地坚守,但越来越多的贼人涌上胸墙,眼看就要把他们淹没了。
“快跟我上!”魏聪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做点什么,不然就来不及了。但在他做出反应之前,赵延年带着四个鸳鸯队压了上去,他们按照二列横队向前推进,狼筅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向前,贼人们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兵器,犹豫不前。
一个领头的大喊一声,手握双手斧就冲了上去,他狠狠的挥舞着斧头,试图将狼筅前端茂密的枝叶斩断,但富有弹性的竹枝让开了斧头,在密集的枝叶遮挡下,一支长矛刺穿他的小腹,力量如此之大,甚至把他挑到空中。贼人们大声叫喊,冲了上去,试图近身厮杀,但狼筅贴地横扫,迫使他们后退或者跃起躲避,而隐藏在竹枝中的长矛就好像毒蛇的蛇信,不时刺出,带走一条条生命。而贼人们对狼筅手的攻击则被两个牌手一一挡开,被刺倒的贼人被鸳鸯阵中的刀牌手和戟手杀死,很快贼人们就被赶了出去,还丢下满地的尸体。
“太厉害了,和我们平日看到的可完全不一样!”刚刚那个还喊着要完了的娃娃脸桨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些武艺娴熟,行动敏捷,可以把手中武器挥舞如风的贼人们被打的抱头鼠窜,任何敢于停下脚步抵抗的三下两下就被杀掉,便如同割草一般。这种战斗与他平日里想乡里看到的那种一对一,二对二的较量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么花哨好看,但有力、准确而又有几分单调,就好像老农在收割成熟的麦子,每挥动一下镰刀,便有麦子倒下,只不过眼前倒下的不是麦子,而是一条条性命。
“哼!”一个老桨手冷哼了一声:“这才是战阵上的本事,全是取人性命,哪有那么多花架子。也不知道这位魏从事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老兵,这次张家的贼人可算是撞到铁板了!”
“你是说魏从事能赢?”娃娃脸桨手问道。
“恐怕不只是赢!”那老桨手压低了声音:“他明明有这么厉害的老兵,却一开始不拿出来,又是打旗又是鼓吹,分明是引张家贼人来攻他。估计他还有什么厉害的后手没拿出来呢!这世上最厉害的可不是什么长矛弩弓,而是人心,这魏从事心思深着呢!”说到最后,老桨手的声音阴冷,吓得娃娃脸桨手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
当张伯安赶到战场的时候,张平正在为刚刚的失败暴跳如雷,他刚刚粗粗清点了一下,光是丢在敌人壁垒内外没回来的就有八十余人,虽然说他这次带来的有三百余人,损失的大概也就四分之一上下,但这四分之一是张家宾客部曲中最勇敢,武艺也是最好的,其余回来的几乎也个个有伤,战斗力的损失可不是简单用人数来衡量的。
“阿平!”张伯安看到侄儿的身影,翻身下马疾步走了过来:“你们怎么这样子,出了什么事了?”
如果说在场的谁最不想看到张伯安,那肯定是张平莫属,他脸色铁青,低着头,死死的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张伯安喝道:“说话呀?你们怎么搞的,怎么个个都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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