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想要宽赦一个凶手,或是叫一只魔鬼逃脱,但我想,若是你的孩子还未收殓,就去用尺子量一量他身上的伤口,看两颗牙齿之间的距离——我知道这是一桩会叫人哀伤的事情,但——如果你愿意,你量过了孩子身上的伤口尺寸,然后拿去与狗的比对一下。”
一条狗的性命当然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但罪魁祸首只怕并不是这只狗,或是别的什么。
“大人,您的意思是?”男人嗫嚅着问道。
“我并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毕竟我的圣人并不能窥见过去——它之前有发过狂,咬过你或是其他人么?”
“没有,”男人说:“之前也有小孩子和它戏耍,即便弄痛了它它也没有露出过牙齿。”
“那么就去看看吧,”塞萨尔说:“无论要做什么,也不急在一时。”
男人迟疑了一会,看向主教,主教点点头,他才向塞萨尔行了一礼,和另外几个人一起急匆匆地走了出去,看来他是打算按照塞萨尔的话去做了。
这桩案件暂且搁置,又有几个农夫打扮的人走上前来,跪在地上,述说了自己的请求。
他们提告乃是一群虫子,没错,就是虫子,“它们吃掉了我们的橄榄!”
农夫说,他们居然还抓了一些虫子放在草编成的笼子里带来,作为被告的代表,“每年都有,”他们愤怒地说道“这些可恶的,魔鬼的小仆从们,每到了橄榄结果的时候,它们就飞了来,将卵生在果实上,它们的蛆虫会吸干果实的汁液,要么叫果实掉落,要么就让果实干瘪,榨不出好的油来。”
“今天它们格外的密集,每十颗果子上就有五只虫卵,”农夫绝望地说道:“比以往的每一年都要多,大人,如果不能把它们驱走,我们收不了橄榄,榨不了油,换不到小麦,就没法缴税,还得饿死好多人。”
这件事情可比之前的案件严重多了,塞萨尔望向主教,主教只是摇摇头:“这几年魔鬼派出的仆从确实要比过去多,我们举行了弥撒,也举着圣像游行过,还给橄榄树撒了圣水——但,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们之中的而某个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转向农夫,露出严厉的神情——他说,他将会派教士去调查此事,如果确定,是人类的罪过,那么作为神在尘世的代表,他们将会采取极其酷戾的手段,对罪人进行惩罚,处以火刑或是水刑。
但如果并没有找到罪人,那么只能说,这是上帝的惩罚,所有的村民都要为此服役,罚款和做忏悔。
而若是如此,灾情还是没能得到缓解,那么肯定就是魔鬼在作祟,他将会发布公告和文书,将这些虫子罚出教会,打入地狱——塞萨尔看着主教,发现他确实是认真的……不是在说笑或是打趣。
之后,主教还让农夫们将那些被抓住的虫子带上来,亲自执行了“碾压”的严酷刑罚,这些应该是某种蝇来的虫子被压得劈啪作响,塞萨尔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不过他还是非常严肃地举起双手,鼓掌以表示对主教先生的钦佩与感动……
但这样肯定不行。
塞萨尔已经做好了晚上去找主教先生谈谈的准备,毕竟伯利恒的橄榄产业也是他收入的一部分,他插手其中无需担忧会被人质疑越俎代庖。
主教先生擦了手,换了鞋子,回到了座位上,此案的原告感恩戴德地退下,原本之后就是那桩男人和女人的案件,但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他们抬头一看,不是那条狗的主人兼带原告还能是谁?
他一见到塞萨尔,就立即扑到在高台下,流着泪,表示按照塞萨尔的吩咐,他们确实发现了这件惨事背后的端倪。
他们检查了孩子身上的伤口,那两处最深刻的咬伤与狗儿的犬齿位置并不一致,随后他们又严厉地审问了乳母,才知道,是乳母渎职了,她靠在摇篮边打了一个盹,等到听见婴孩大哭,才发现它已经被一只野兽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