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青狮驮着水晶肩舆落在山巅,少年探询的目光,伴随抬首的动作看来,太乙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像啊。
怎么会不像?眼前的这张脸,正是已经死去的儿子李青童的脸;
而这一天,也正是数十年前,对方被家族送入楼观道的那一天,和自己的第一次见面。
可是,现实里却没有此刻幻境中的宏伟仪仗,也没有千百玄门弟子相迎。
甚至,也没有他这个父亲的身影。
因为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儿子,正像往常一般,为了一炉丹药绞尽脑汁。
等他从丹房出来,李青童已经在山上等了足足半个月
太乙现在还记得儿子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甚至还有几分仇恨的眼神。
所以从第一眼起,他就不喜欢这个儿子,因为从小到大,迎接他的都只有赞美和崇敬。
而那些敢于流露敌意的,最终都一一败亡在他的箭下。
“你以后就叫李青童,迟点自然有人将功法和资源给你,没事不要打扰我炼丹。”
这句话,就是太乙和儿子第一次见面时说的全部。
儿子死后,无数个日夜里,每当想起初见的那一天,太乙都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李存孝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对方身材高大,面容极有威严,就像是从水陆画卷轴中走出的仙官大帝。
可是不知为何,明明之前是对方让自己上前,此时却是一言不发。
眼神像是落在自己身上,又好像穿透了身躯,看到了无穷远的地平线。
“青童.”
太乙真人背在身后的左手下意识攥紧了,看着眼前套着李青童皮套的李存孝,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是狡猾的,自欺欺人,于事无补。
可无论如何,他都只是想听儿子叫他一声
“爹。”
李存孝终于还是叫出了口,心中满是无奈。
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幻境的存在完全找不到脱离的方法,反正是假的,为了离开的线索,要演戏就演吧。
可太乙真人闻言,双眼却瞬间湿润,内心好似有千万浪涛翻滚,激动之下,握住少年的肩膀:
“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存孝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
“爹。”
“诶!”
中年男人面部的肌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舒展开来,那双眉毛甚至夸张地扬起。
“儿啊,再叫一声?”
“爹。”
“再叫一声?”
“爹。”
“再叫?”
“爹。”
太乙真人手舞足蹈,乐不可支,李存孝却是脚趾都要抠出三室一厅来了。
好在他转头看去,一旁的那些道士仙官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好像看不到一样,心中这才没那么尴尬。
‘这什么怪前辈,没生过儿子吗?’
心里正嘀咕,却见那中年男人忽然大手一挥,喝道:
“风伯,朱雀,来!”
什么?!
李存孝心里一突,举头便看见一白一赤两只神禽从那山巅的宫殿中飞出。
那只赤鸟红羽金翎,好似神话中的朱雀;
而那只白鸟雪羽黑纹,尖喙好似黄玉,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风伯!
“不好,难道是风轮背后的主人来算账来了?”
李存孝的额头上顿时便有冷汗留下来,惶恐之中,那两只神禽也终于落到面前的白玉石板上,顾盼生姿,极为神异。
但冷静下来后,他很快发现不对。
这风伯似乎不是自己收服的那个风伯?
一白一赤两只鸟儿,都绕着自己身侧盘旋,姿态之间极为亲昵。
可是炼化魔宝之后,那种好似血脉相连一般的反应,却并不能在眼前的风伯身上找到。
“我儿,这乃是为父以你之血脉炼制的上品魔宝。”
“其分开,是风火双轮,一主逃遁,一主进攻。”
“二者合一,才是攻守兼备的风火轮,为父这就把炼化和驾驭之法传给你。”
太乙真人说着,剑指在李存孝的额头轻轻一点。
好似有冰凉浸透,下一刻,后者的脑海中便多出一篇炼化和驾驭风火双轮的法门。
无论是留下精神烙印,还是以真气温养,亦或者是风火双轮的组合运用之法。
字字清楚,没有一点模糊,以李存孝使用风轮的经验来看,这篇法门是完全严丝合缝,是毫无疑问的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