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长史和演首先发难道:“贼军有何威能?贼帅不过是一个马贩子,你们却连他都打不过,河北的米面,莫非喂的都是饭桶吗?”
冀州刺史李毅也道:“在开战之前,你们就各种抢功,整日自夸必胜,怎么真上了战场,如此不堪一击?殿下真是看错了你们,原来只有些嘴上功夫!”
魏郡太守牵秀说得更直接:“殿下,如此大败,扰乱军心,都是他们无能,才使得作战不利!现在应该将他们处死,以显殿下赏罚分明!”
这种态度也激怒了赵骧等人,像石超这般脾气不好的,当场就呛了回去:“打败仗就杀头?好啊!你现在把我的头砍了,然后把我的头挂在门楼上,你再去打一仗。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得胜归来,还是头颅也砍下来,和乃公我一起作伴!”
这句话说出来后,又是一堆人打圆场。毕竟在场的大多是混日子的,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就一定能打胜仗。何必为了一两场仗伤和气呢?
但牵秀的祖父是名将牵招,自己也素有美名,哪里会惯着石超,当即就反讽道:“好啊,你就看着吧!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会丢乃公(石苞)的脸啊!”
石超闻言气得当场抽刀,说什么也要跟他一决生死。牵秀也互不相让,梗着脖子说有胆你就来,现场的士人们当即分作两派,拉着他们开始劝架,还有一部分看热闹,现场乱哄哄地挤作一团,哪里还有半分有秩序的样子?
司马颖见此情形,一时头疼不已,可又别无他法,只好亲自起身,走到人群前解斗,说道:“大家都是为国解忧的义士,何必如此?”
可惜,他这句话语气太低,说了一句话根本没人听,依旧哄闹如常。这气得司马颖拔高音量,罕见地厉声道:
“都别闹了!还嫌这次闹的笑话不够大吗?!”
这一句说罢,帐内终于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以一种非常尴尬滑稽的模样转首看向司马颖,但见司马颖的双目熊熊燃烧,他们有些茫然失措。
司马颖更为愤怒,又骂道:“还不回列?!你们如果要杀人,也不用杀别人了,直接抽刀出来,一刀把我砍死!你们谁有能耐,直接来当这个主帅!”
众人闻言,连忙回归阵型,单膝跪地,向司马颖低声谢罪。
司马颖这才消了些气,徐徐走回主席,一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面说道:“这次的战事布置,我是主帅,所有的军令都出自我手,打输了仗,责任也该是由我来担。要杀头,也应该杀我的头。你们在这里喊什么?”
“在这里吵架,能解决什么问题?我们是来商议以后计划的,不是来相互指责的。现在的问题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对一旁的右长史郑琰道:“郑公,你是我的右长史,卢君不在,你帮我拿主意,有什么好的提议没有?”
郑琰思忖片刻后,回答道:“殿下,当务之急,当然是整顿军心。可眼下身处朝歌,心得之地,民心未附,与敌军又相距仅有八十里,贼军朝发夕至,随时可能开战。而我军伤亡如此惨重,士气如此低靡,恐怕不堪一击。”
“殿下,以我之见,应该先撤军返回邺城,在那里重新整军。”
“整军?”司马颖闻言,颇有些不甘心,反问道:“如今我军伤亡不到两万,前线大军仍有十五万可战之士,难道就这样退兵吗?”
“殿下,这也是不得不为啊!”
郑琰苦口婆心地说道:“魏武帝有诗云:‘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这说得就是当年讨董联军,明明人多势众,可却因为人心不齐,莫衷一是,结果竟不得建功。”
“我军也是一样,这一战之所以惨败至此,并不是我军缺乏谋臣良将,还是因为军制不建,令出多门,军纪不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整顿,而且还需要一位能够砺兵练军的主帅。这都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