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喜白郎君,不过相比起来,他的前途确实远比王帅要好得多,王帅这种顶死以后做个县令的副手,而白郎君便不同,他这样的人以后是要当高官的,可是啊,读书人读书人,世上奸猾负心的,都是读书人,光是我们楼里,多少娘子被那些读书人诓骗呢?到头来钱财情感,两头都是空。”锅锅说得头头是道。
“嗯?以前没发现,今日听你这般话语,居然懂得还挺多?”
“那是,也就娘子觉得锅锅什么都不懂,你想想这揽月阁里进出的那都是达官贵人,我便是在门口随便听听,也明白怎么回事了。”锅锅冷哼一声。
“是是是,锅锅懂得最多,那请锅锅夫子继续赐教。”
锅锅骄傲地抬了抬下巴:“白郎君这人呢,总让人觉得油嘴滑舌的,我在旁听着虽然觉得恶心,可看娘子每次听他讲话都会笑起来,想来娘子是由衷地欢喜,而不是像对着其他客人那样强颜欢笑,对其他人是娘子哄他们笑,可白郎君哄你笑,到底是真是假呢?”
“再说王帅,哪怕不出楼阁,也能听到他在长安缉捕捉贼之事,确是个能人,就是嘴笨了点,也不知道哄娘子开心,每回见他都板着张脸,就说方才那七转八转,其实就是想说让娘子注意安全,好似有多臊人一般。”
听到这里,四娘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两人种种,随后望着头顶星空,怅然道:“白郎君热忱,王帅实在,白郎君风流,王帅忠贞,白郎君随性,王帅固执……其实若是当真要列举二人性情,本就是各有各的好,全然比不得的。”
“所以娘子到底中意谁?以后打算选谁呀?”锅锅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我是个风尘女子,我中意何人有何用呢?如白郎君这般,将来兴许真会成一高官,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家会容许我过门吗?运气好做个妾室,运气不好就只能做外室了,时刻担忧会不会被发现,即使不被发现,待人老珠黄了,便也无人理会了。”四娘黛眉紧蹙道。
“那王帅呢?”
“王帅啊……”四娘略作沉吟,“他对亡妻的忠贞,即便是我这个外人,也不免为之动容,可这份忠贞又不属于我,一开始是感动,那往后呢?哪怕跟了他,他心里依然只忠于亡妻,那我算什么?我知晓在世人看来,我这样的女子讲这些有何意义,有个归宿总好过在揽月阁里凋敝,可……我没法不去想啊。”
“哎呦,这么一想,谁都不是可托付之人啊……”
“我本非良人啊,一个风尘女子,有的选吗?”
“谁说娘子本非良人的,要不是遭了难,娘子也是大家闺秀啊,更不用沦落到烟花巷柳,供人买笑了。”锅锅说着,眼眶之中蓄起了泪水,“我心疼娘子啊……”
“我的好锅锅……”四娘转头看着锅锅,心头一软,“你相信命数吗?也许这便是我的命数啊。”
“这不该是娘子的命数,娘子人美心善,就不该有此命数!”锅锅坚定地点了点头。
四娘噗嗤笑道:“但是你想啊,倘若我未到此,不就遇不到你了吗?不收你做个随身婢女,你为了你阿爷的医药钱,岂不是只能像我如今这样卖身了。”
“哪有这样说法的,那我宁愿替娘子受这些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