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树林里跑去,求生的本能让他脚下格外有力,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是否有人追杀,这一逃,等他回过神来时,已是深夜。
一路都是那般顺利,结果在回程之时遇到这等祸事,他心中顿时冒出不详的预感,开始惦念家中妻儿,只是仍不敢随意冒头,战战兢兢地等到了第二日白天,他小心翼翼地从走出树林,并在林子口看到了那匹身中数箭而死的马驹。
奇怪的是,马背上的行囊并没有遗失,什么都东西都没有丢,似乎不像是土匪行径,就在他疑惑间又一次听到了脚步声,于是就近躲到了一旁的草丛之中,借着草丛缝隙,他看到几名大汉从四处围拢过来。
“找了一夜都不见人影,难道已经逃了?”
“他坐骑都被我们射杀了,光凭一双腿脚能这般快?”
“不行,决计不能放他回去,你们向长宁县追去,我回去禀告长史。”
这几人一合计,立刻分两路行动,一人回凤翔府,其余人立刻向着长宁县方向搜索而去,片刻之后,此处恢复了宁静。
而躲在草丛里的张起,此刻脑海一片混乱,凤翔府、长宁县、刘县丞、张阿萍、赵先生、阿叔……无数的声音与画面在他脑袋里疯狂搅动,仅仅只是一夜,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便了,变得天翻地覆。
他以为自己不过是替别人送些材料文书,以为是替长宁县做了大好事,结果这是要将性命也搭进去……
他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凤翔府的长史前露了面,倘若这个长史与长宁县的官吏沆瀣一气,那他岂不是有危险,家中妻儿尚且不知情况,他必须快些赶回去才行。
他起身确认周围并无异常之后,方才踉踉跄跄地走到马匹旁,拿起了行囊,向着长宁县方向赶去。
这一路变得异常缓慢,来去只有一条道,却还要躲避那些正在追杀自己的大汉,越是焦急,行程却越慢,好几次他想要超前赶路,却险些被那几名大汉撞个正着。
原本三日的脚程,活生生被拖到了第六日,他绕开长宁县,匆忙赶回了村里,只是村里莫名的诡异氛围让他整颗心都提在胸口,一路上他都没见到几个村民,当他靠近时,一些原本在外的村民也急忙躲进了屋里,紧闭房门。
张起不顾一切地走到家门口,在篱笆门外停步喘息片刻,随后方才推门而入,那一刻,他的眼球仿佛被无数根银针刺入一般,从门中吹过的风,掠过他的脚边,将门楣下的那颗人头吹得左右晃动。
他踉跄着往前几步,却猛然在地上栽了个跟头,尖锐的石子划开了他的手掌与额头,他似乎忘记了呼吸,听不到任何的声响,连滚带爬地向前,却在几步之后又向后退去了。
他无法相信,自己只是离开了几日,只不过就是几寸田地,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何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