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宋云禾下意识又喊了一声。
那两个字被她呢喃出来,轻软绵长,让他的耳朵有须臾的不适。
顾临很想去揉耳朵,但他忍住了,那种不适不是消极的,而是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陌生情绪。
顾临搁下筷子问:“怎么了?”
他没去看她的眼睛,目光下移,落在她空掉的碗上,“再叫大夫来看一看吧。”
“看什么?”
“你病了。”顾临说。
“我没病。”宋云禾说:“我很好。”
顾临抬眼注视着她,“你尚未痊愈,昨夜还咳嗽了。”
宋云禾当即反问:“你怎么知道?”
她看见顾临嘴唇抿了抿,像是难以启口,她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但她不想让他这么闷。
“你怎么知道的?”宋云禾偏过头,“谁告诉你了吗?还是你昨晚回来后来找过我?啊……”
她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地说:“那会儿我多半睡下了,下次你来找我,你可以直接叫醒我。”
长时间的注视让人不安,顾临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又看回来,“宋满月,你变了。”
“你发现啦?我是不是没那么怯场了?”她眼睛刺人的亮,“不过只变了一点点,你让我不要露怯,我眼下就是在听你的话。”
从前她总是奇怪,为什么普通百姓总是要卑躬屈膝,为什么不能站直身体。
后来宋陶章那座巍峨的高山倒下了,她才明白,没有支撑的人是很难在这个世道挺直背脊的。
她不在他面前露怯,因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不再是个累赘,她也可以做很多事,这就是支撑她的一部分东西,还有一部分是眼前的这个人,他在托着她,不让她坠下去。
“这样很好。”顾临眸中的墨色似乎变得清浅了一些,“很好。”
“其实……”宋云禾去收碗,还没碰到,被顾临挡住了手。
她收回来,继续说:“在外人面前,我偶尔还是会怯场,但在你面前我不会。”
他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他甚至还抱过她背过她,比张先生还要亲近。
顾临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又很快恢复。
宋云禾并没有注意到,捡起筷子放回食篓里,“这个要送过去吗?”
“不用。”顾临道:“叶满会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