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崔莯意识到,她已永远失去她的父皇

去了大庆这般久,还是这性子,丝毫都没有被磨掉棱角。

崔修嘴上嫌弃,心中却是高兴的。

没有改变,便意味着没有受到太过挫折。

崔莯笑嘻嘻地说:“父皇,一个人的性子怎能说改就能改呢!您就别担心这些了,儿臣一切都好,如今回来便只想一直守着您,等您身体大好了,咱们再去钓鱼啊!”

以前崔修觉得自己女儿的性格实在是太跳脱了,为了磨一磨她的性子,便总是隔三岔五地逼着她去钓鱼,但是每一次都不过两刻钟就被崔莯以各种理由脱身。

让他既无奈又好笑。

如今,自己的小公主长大了,已经学会主动要求去钓鱼了。

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陪同了。

“莯儿,你要乖,以后让你皇兄护着你。”

崔修这些时日精神头一直都不好,自从昨日知道自己的女儿回来了,他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来,就算旁人不说,他也很清楚自己熬不过多少时日了。

他低声道:“朕这一生,虽然不是一个贤能的皇帝,但好在拥有你们这些好儿女,莯莯性格洒脱调皮没有什么不好,谁让你是咱们崔玉国的公主呢!若非你嫁去大庆,留在崔玉国,便没人能欺负你。远去大庆,让为父如何不担心?”

当初被富商逼迫,必须要将女儿嫁过去的时候,他是愤怒的。

若是自己的女儿没有成功逃婚,他也不会让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之人活到大婚之日。

所以,在女儿逃婚之时,他若是派人全力追捕,又岂会连一个娇弱的姑娘都追不到?

后来得知自己的女儿对大庆苏丞相之子情根深重,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调查了苏元骁,知道这人文采斐然,家世不错,最主要的是家宅安宁,跟自家女儿年纪相仿,又是女儿喜欢的。

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嫁妆给送往了大庆,同意了这桩婚事。

但是大庆,终究是跟崔玉国相去甚远。

就算苏元骁此人名声再好,也不能让他彻底放心。

这些时日,他也派了人在大庆皇都城时刻盯着自己的小公主,奈何他精神不济,就算想管,也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父皇,没什么可担心的,女儿长大了,女儿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

崔莯感动得鼻头酸涩,心中却像是泡在暖洋洋的温水中一样,让她心尖上都蔓延着暖意,她红着眼眶低声道:“父皇,你不要担心女儿,女儿一切都好。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女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崔修张了张嘴,半晌之后,突然笑了一声,低声道:“好孩子。”

随后便有些撑不住了,他闭了闭眼,低声呢喃:“朕有些累了,你们且先下去吧!等朕醒来,再来与朕说说话,朕现在不想说了。”

崔莯急忙点头:“好,父皇,你好生歇息,儿臣会一直在外面候着,您随时都可唤儿臣进来。”

崔永策脸色有些不好看,十分担忧地盯着崔修苍白的面容,抿了抿唇,扣紧了崔莯的肩膀,低声道:“父皇,儿臣告退。”

“去吧!”

崔修轻轻点头,应道:“都出去吧!朕想睡一会儿。”

崔莯瞧着自己父皇这副虚弱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样子,眼眶红得不行,差点就要哭出声了。

崔永策急忙揽住她,转身便往外走。

刚走出内殿,崔莯便忍不住泪流满面,低声道:“皇兄,父皇他……”

“父皇不会有事的。”

崔永策急忙接过了崔莯的话头,低声道:“父皇会好起来的。”

“嗯嗯嗯,父皇会好起来的。”

即便心中很清楚自己的父皇已经回天乏术,崔莯也忍不住心生希冀,希望这个世界上能发生奇迹。

他们兄妹二人坐在外殿,好半晌之后,崔莯才想起来后宫的妃嫔和其他皇子公主,今日便一个都没见到,她有些疑惑地问道:“皇兄,如今父皇这般病重了,那些后妃和兄弟姊妹们都没一个过来探望吗?”

这很不正常。

按理说,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是积极才对。

崔永策轻哼了一声,淡声道:“父皇在病重倒下之前便已经下过旨意,将那些后妃都送去了皇陵,那些无用之人也都被守起来了。”

崔莯张了张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崔永策侧头望向崔莯,神色十分认真地说:“莯莯,皇权至上,情谊是站不住脚的,何况他们跟咱们并非一母同胞。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兄妹二人才是至亲的血脉,父皇这样做,也是在救他们,省得他们做下蠢事,不得不被清除,你明白吗?”

他已经是太子了,注定要成为崔玉国的皇帝。

父皇也早就在两年前就已经陆续将权利放到了他的手中。

如今他虽然还是太子,但是已经能够行使皇上的权利了。

若是那些不长眼的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跟他争,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父皇在这个紧要关头,将那些人看守起来,明面上看着像是在偏心向他,可不也是在救那些人的性命吗?

虽然父皇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是他们兄妹二人的亲生母亲,对他们兄妹二人也宠爱有加,一个赋予皇权册封为太子,一个即便任性妄为也一直都在宠爱着,但其他的兄弟姊妹也都是父皇亲生的。

父皇就算心中对那些孩子没有多少父子之情,但虎毒不食子。

临到鬼门关,也想要给自己的孩子们留一条退路。

他这一通做法,也是在告诉崔永策,无论如何,崔永策都是崔玉国唯一的继承人,他不容许任何人威胁到崔永策的皇位,但也让崔永策不至于对自己的兄弟姊妹下毒手。

各退一步。

崔莯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我明白了,我跟皇兄乃是一母同胞,咱们自然是最亲近之人。其余的那些人,虽说都是父皇的孩子,但跟咱们始终不是一条心,后宫之中觊觎皇兄之位的妃嫔也不在少数,但凡有能力争一争的,又有几个能甘心屈居人下?”

这段时日,崔莯是真的懂事了很多,她不会再像曾经那么任性了。

她转眸望向自己的皇兄,低声道:“皇兄,这个时候,你要万事小心,一定不能让旁人得逞。若有人胆敢放肆,依法处置。”

她以前还会有些妇人之仁。

但是经历过萧淑钰的得寸进尺之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退一步不一定会海阔天空,极有可能是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蹬鼻子上脸。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亲近之人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