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然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朝阳从大落地窗洒进来，照见其中微尘飞舞，安静平和。

她感觉头疼，抬手抚摸额头，在手腕处，看到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

她瞳孔一缩。

谢知礼？

是他救了她？

陈安然掀被下床，走出卧室，在厨房看到系浅色围裙的男人。

男人听到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继续敲碎鸡蛋，声音悦耳：

“就知道你要醒了，想吃点什么？”

陈安然目光落在男人手腕的血痂，语气很低：

“你不该冒险救我。”

她的血和常人不同，谢知礼和她换血，意味着本该由她承受的痛苦与危险，转移到谢知礼身上去了。

即便他装成没事的样子，她依然可以看到他苍白的唇瓣。

昨夜于他而言，定然难熬。

谢知礼拿出瓷碗盛出番茄虾仁粥，递给陈安然，语气轻松：

“身为童养夫，救老婆不是应该的吗？”

陈安然听到“童养夫”这三个字，表情一僵，接过清淡的养生粥：

“你清楚，那只是一个误会。”

当初，师父不懂国际掀起的“流浪做旧风”潮流，觉得谢知礼真可怜，穿的不人不鬼不合身，就把谢知礼当乞丐了。

再看谢知礼气运不一般，血有用，还能给她当个伴，就把他带回道观，哪知道这家伙一个墨镜，就能建半个道观。

谢知礼墨眸轻闪：“对我来说，不止是误会。”

六岁以前，他沉浸在金钱堆砌出的无边奢侈里。

所穿所用，皆是贵物；所食所饮，皆是珍馐。

佣人们垂眉，权贵们低头，凡所想要，皆有人前仆后继送上来。

他如同不断胀大的气球，越飞越高，迷失在虚妄的繁荣中。

被掳去道观的经历，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他看到破旧的道观，看到被遗弃的女孩，看到村里留守的儿童，看到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田地，却依旧拮据的老农民。

无边奢侈的另一面，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了。

往常只被印刷在纸张表面的众生苦，在此刻得到了最真实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