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骁问:“你娶云璎时,接过她爹?”
“我不去谁去?”齐俞恒像看傻子一样,“这点人情世故不懂。”
“我又没娶过亲,我怎么知道。”凌骁问他是不是找抽。
“得得得,我不是来跟你打嘴巴官司,”齐俞恒叫他打住,“跟你说完正事我就走,云璎精着呐,问我是不是有事,我没告诉她。”
凌骁皱皱眉:“什么事?这么神秘。”
“神秘个屁。”齐俞恒声音压得更低,难得正色道,“我特意来告诉你,云御史被弹劾了。”
凌骁一怔:“弹劾?什么名目?”
齐俞恒表情不言而喻:“巡盐御史,天天跟盐商打交道,你说什么名目?”
清水无鱼,凌骁问,“抓到证据了?”
“尚不清楚,”齐俞恒摇头,“这事你别回去问干爹,我在我爹书房发现的折子,按理这类折子应该都察院经手,不知怎么到我爹手上,看样子被压下来了,不过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尤其你们要成婚的当口,不是好兆头。”
凌骁觉得也是:“从哪递上来的,你没旁敲侧击打探一下?”
“这事我不好明查,”齐俞恒说,“太敏感了,稍有不慎,连我爹都牵进去。”
“我能做什么?”总不能坐以待毙干着急。
“你就当不知道吧,”齐俞恒迟疑片刻,“尤其不能让云家两姐妹知道,估摸老太太那边也不知情,我今儿来告诉你一声,好让你有个准备,万一……”
他叹气:“你别怪我乌鸦嘴,万一最坏的结果,齐家肯定受牵连,我能保住云璎属万幸,至于云琇,你得想好退路,你们没成亲,来得及抽身,至于孩子,要或不要,赶紧安排,不足五个月能打胎。”
这番话,听起来残忍,甚至冷血。
可凌骁心里清楚,在扬州他绑架薛掌柜那晚,听到盐道很多触目惊心的内幕,即便薛掌柜不会全秃噜,但就秃噜这些,云家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齐俞恒是人精儿,他说关键时刻只能保云璎,是实话。
危难关头,谁敢拖着自己一家老小讲义气,那不是义气是傻气,自扫门前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官场生存法则之一。
凌骁送走齐俞恒,坐在床边,盯着云琇发呆,让他放弃她,无异于挖肉之痛。
他不想痛,也不想看到云琇绝望的眼神。
……
隔日一早,云琇发现他吃饭时心不在焉,问他是不是没睡好。
“还好,”凌骁对她笑笑,照例把剥好的两个鸽子蛋放她碗里,又叮嘱,“早晚凉,冷了记得加衣服,别贪凉睡窗边,凡事叫下人跑腿。”
“你怎么了?”云琇发现他今天特别温柔,摸摸他额头,“没发烧呀,突然对我这么好。”
凌骁拿下她的手,在掌心握了握,反问,“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云琇心尖像泡进蜜罐,“我没说你对我不好,不过今儿特别好。”
“是吗?”凌骁吃完,起身换衣服,“你除了喜欢听好话,没别的。”
云琇搁下筷子,亲自伺候他穿衣,笑着问:“你不喜欢听好话呀?”
“喜欢。”凌骁仰着脖子回答,“你说什么我都喜欢。”
“别贫了,”云琇把马鞭交他手上,“路上慢些,我见时辰还早。”
“好。”凌骁说着,又叫她,“琇琇,你过来。”
云琇过去,与他四目相对:“怎么了?”
凌骁说:“抱我。”
云琇听着哭笑不得:“这话不应该我说吗,‘抱抱我’才对吧。”
凌骁二话没说,伸手拢住她,附她耳边道,“换你。”
相互拥抱有区别吗,云琇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熨帖的衣料上,“行了吗?”
凌骁嗯一声,松开手,出门前说:“以后每日记得抱我。”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云琇笑出声,娇嗔道,“要当爹的人,越活越回去。”
凌骁说走了,去枢密院点完卯,找个外事由头去了云府新宅。
接待他的是春柳,“侯爷,您怎么来了?替姑娘拿东西?”
凌骁表明来意:“我找云御史,他在不在?”
春柳摇头:“不巧,老爷这会刚走。”
凌骁问,“去哪了?”
“不知道。”春柳想了想,“不然您稍等,奴婢去管事那边打听一嘴,很快回来。”
她说着,急急退下去,前后一盏茶的功夫,回到花厅,有些纳闷道:“侯爷,老爷去侯府了,没告诉您和姑娘吗?”
云御史亲自上门,绝不是找他,凌骁起身往外走,“行,我知道了,今天的事,谁都别告诉,尤其云琇。”
春柳领命。
凌骁又马不停蹄赶回侯府,他刚走到廊下,就听见云御史坐在屋里大吐苦水。
老侯爷感知门外有人,却不作声,似乎有意让凌骁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