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骁说不见,想了想又问是何人。
值守说是位姑娘。
凌骁心中暗喜,猜是不是云琇来了,立马来了精神头。
到了营房大院外,他寻望一圈,没见到人影。
“小侯爷。”正当他准备回去时,一个小丫头从树后冒出头,唯唯诺诺叫了声。
凌骁循声望去:“谁?”
小丫头壮着胆子走出来:“奴婢是李姑娘身边伺候的,姑娘就在隔壁的茶楼等您,还说,请小侯爷看在两家表亲的份上,喝口茶再走。”
料到他会拒绝,提前想好托辞。
凌骁打心里不想见,但两家长辈们没撕破脸,不去,李妙回家一通哭,说不定他又要吃老爷子挂落。
“小侯爷,姑娘在二楼雅间等您。”小丫头见他迟迟不说话,忙补了一句。
李妙没忘凌骁的喜好,亲自泡了一壶六安瓜片,等他进来。
“有事说事,”凌骁找个离她最远的椅子坐下,“公务在身,歇不了多久。”
李妙把茶端他手边,轻声道,“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喝皖西茶叶,尝尝吧。”
凌骁看眼清亮茶汤,指着对面的圈椅:“你别杵我跟前,坐那边去。”
李妙如今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心里万般不愿意,还是老老实实坐过去,“我找你,是想跟你道歉。”
“过去的事,不提了。”凌骁莫名心烦,“没别的话,我走了。”
说着,起身离开。
“凌骁,你等等!”李妙慌忙跟出去。
凌骁不理,直径下楼,跨出大门门槛,突然被人抱住手臂。
“我,我不是有意的。”李妙惊慌失措松开手,退后两步,“刚才跑得急,差点摔跤。”
凌骁冷笑一声,目光寒凉盯着她。
李妙彻底慌神,脱口而出,“你放心,刚刚是我自己不小心,我绝不会告诉我哥,也不会跟父母说什么,你信我这次。”
“你说也无妨,”凌骁神色更冷,“占便宜,又不是我吃亏。”
“你,你,”李妙被堵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委屈道,“我都道歉了,你还抓着以前的事不放,要说错,也不全然我一人,你以前对我,要有对云姑娘一半的好,我断然不会说一个不字。”
说着,说着,她红了眼眶,“这几日我翻来覆去想以前的事,吃不好睡不好,我……”
李妙大概豁出去了,猛然抓住凌骁的手,哭道:“只要你点头,我改还不成吗?我好歹是你表妹,就不能给个好脸子。”
大街上,凌骁不想被人误会把姑娘欺负哭了,抽回手,缓和下语气:“我没不认你这个表亲,你也不要大中午跑来找我,外面开始热了,老实在家待着,没事听戏听曲都行,别把心思放我身上。”
李妙边哭边点头,“我知道,可我忍不住想见你。”
“今儿见了,就别想了。”凌骁见她哭得可怜,不好说重话,“京圈儿里比我脾气好的大有人在,回去吧,太阳怪晒的。”
他不宽慰还好,一说李妙哭得更委屈,“你以前这样对我说话多好,我一准儿都听你的,也不会说什么退婚的胡话。”
“都说过……”去字还在嘴边,他突然感应到什么,抬头看向街对面。
齐俞恒爱莫能助递个眼色,忙跑过去和稀泥,“哟,这是怎么了,姑娘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是不是凌骁又说话没轻重,他这人就这样,你别理就成,走吧,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妙不想走,回头看着凌骁。
凌骁朝她摆摆手,“齐三爷顺路,正好送你。”
齐俞恒不敢耽搁,赶紧把李妙扶上马车,叫车夫快走。
云琇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神情淡淡的,像看场闹剧。
齐俞恒推了凌骁一把,低声说:“我走了,你好好跟人解释。”
凌骁也有些懵,福无双降祸不单行,无论退婚前退婚后这是李妙第一次主动找他,云琇就更不说了,他巴不得她来,盼星星盼月亮把人盼来,结果惊喜变惊吓。
“琇琇,就刚才,我们没什么,”他喉咙发干,“这是营房外头,值守都在,闹开不好看。”
“嗯,我没打算闹。”云琇瞧他一眼,冷冷道,“你放心,要我当街一哭二闹,我做不出来,她要死乞白赖,我要脸。”
凌骁忙解释:“你误会我的意思,我说和李妙闹开不好看。”
“其实你偷着乐吧?”云琇边说边走,话里带着刻薄劲,“两姑娘围你屁股后面转,争风吃醋,你里子面子全有了,还能拿出去跟人炫耀。”
“我真不知道她会来。”凌骁心里急,又担心同僚看见,低声下气哄是不可能,“信不信由你。”
换平时,云琇一定不管不顾跟他吵,可今天没有,她面无表情盯他半晌,倏尔露出灿烂假笑,“好的呀,我当然信,本就无事来看看你,过会子祖母午睡该醒了,我得回去看看药熬好没。”
说着,踏上马车,大力掀开帘子钻进去,凌骁抓她腕子抓个空。
以云琇对他的了解,这当口断不会撩脸追上来,她想这样也好,都要定亲了,吵架不吉利,先冷静冷静吧。
接下来几天,她没回齐府,不想面对云璎,也不想看到齐俞恒那副月老嘴脸,索性待在老太太身边,帮着看看采买单子,这么大的宅子需要添置的物品很多,急需修缮的地方也不少。
云之洞要赶回扬州坐镇六姑娘的大婚。
林姨娘肚子渐显,不易舟车劳顿,留下来除了养胎帮不上任何忙。
陈姨娘随老爷奔走,短短几个月,云家十几口人分别两地。
偌大的宅子,安静不少。
云琇忙前忙后张罗,倒让老太太清闲下来。
“你这阵子乖得很。”老太太话里有话,笑着问,“也不见那混小子来找你。”
云琇笑笑,撒谎,“我带话给二姐,说新宅子事儿多,就不出去玩了,正好多陪陪您。”
老太太没再说什么。
上午修缮屋顶的工匠有事重新约了日子,云琇难得清闲下来,累了几天,吃完饭便睡了。
一觉醒来正好未时初,整整一个时辰。
春柳跟着伺候这段时间,也看明白些事,“姑娘,就方才您睡着时,侯爷来了,人就在大门外的马车上等您,老太太这会子找齐三奶奶去了,估摸吃了晚饭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