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旧人

想起这个,谢清道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忍不住屏息凝神,试图感知四周。她缓缓闭上双眸,敛去外界的纷扰,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身与周围的灵气交互上。

微风轻轻拂过,大片熟悉的灵气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朝着她的身体里汇入。那丝丝缕缕的灵气,轻柔地触碰着她的肌肤,而后顺着经脉的轨迹,慢慢渗透进她的身体深处。在灵气运转的过程中,她感觉自己虚弱的身体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大地,每一处干涸的角落都得到了滋润,舒服了很多。

果然是回来了啊,东荒国灵气枯竭,这可骗不了人。那曾经在东荒国经历的点点滴滴,此刻如潮水般在她脑海中翻涌。

恍惚中,她又好像回到了那片奇异的大陆。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狂风呼啸,她稳稳地坐在巨鸟背上,猎猎风声在耳边作响。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她目光坚定,锁定了前方那群肆虐的妖狼。随着巨鸟的俯冲,她大喝一声,手中武器高高扬起,而后迅猛落下,精准地斩杀妖狼。热血飞溅,染红了她的衣衫,也点燃了她心中的豪情。

宽宏明亮的集英殿内,灯火辉煌。大家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殿堂。熊熊燃烧的篝火上,烤着鲜嫩的狼肉,油脂滴落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狼肉的香气四溢,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人们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就像做了一场梦。

谢清道心中泛起一阵不能言说的失落,这种失落不似汤药那般苦涩,却如潺潺流水,经久绵长,一点点在四肢百骸游移。那些在东荒国的日子,有欢笑,有泪水,有并肩作战的伙伴,如今都已成为遥远的回忆。

就当做一场梦吧,回来了也好。离开了那个荒无人烟的破地方,离开了随时可能会吃不上饭的境遇,离开了凶猛可怖的妖兽。好吧…也不全都凶猛可怖,也有蠢的。

思及此,谢清道想起了笨崽一蹦一跳的身影。笨崽那圆滚滚的身子,毛茸茸的耳朵,还有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让她不由得一笑。可随即,她又怒从心来。都怪这臭崽子!若不是它,自己也不会经历那么多波折。算它运气好,我如今离开了东荒,不然迟早把它给抓了炖汤!

禅心寺外,夏夜的天空繁星璀璨,明月高悬。年轻的帝王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独自一人呆立着,宛如一座雕塑一般,静静地看着前方陈旧的庙门。那明黄色的龙袍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金线绣制的九龙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飞而起。

他眉头微微皱起,神色中毫无作为帝王应有的威严从容,反而带着几分古怪的稚嫩和疑惑。夜空中没有一丝风,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他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望着庙门,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直到天光微亮,东方既白。

“早朝时间。”他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喃喃自语。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这清晨的宁静。而后,他迈开步子,缓缓走向停在一侧等了他一夜的马车。车轮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马车朝着宫门方向行去。

清早,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谢清道的脸上。她缓缓睁开双眼,感到神清气爽。一夜无梦,这让她疲惫的身心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她的身体在睡梦中好像也不自觉地吐纳着灵气,灵气在身体里顺畅地运转了一夜。先前虚弱无比的身体似乎有所好转,每一处经脉都仿佛被重新唤醒,充满了活力。

怎么感觉灵气比起原来好用了很多?带着这份疑惑,谢清道再试着放出神识。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一缕缕无形的神识如细丝般从她的脑海中蔓延而出。这次她发现,自己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寺内僧人正在来来去去的忙碌着。有的僧人在清扫庭院,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有的僧人在厨房生火做饭,烟囱中冒出袅袅炊烟;还有的僧人在佛堂诵经,低沉的诵经声在寺庙中回荡。

其他禅房之内,昔日的后宫妃嫔们三三两两的睡在一起。她们的睡姿各异,有的侧卧,有的仰卧,有的还抱着被子。整个寺庙用以接待客人的院落都已被住满,昔日的繁华与如今的落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来就只有自己有单间的待遇。谢清道眼眸微垂,心中被一阵惆怅和愧疚包裹。她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落得和自己一个下场…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大家陷入了这般困境。

不,不能自暴自弃。不管落到什么境地,她都要带着大家一起好好生活。谢清道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

谢清道收回神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吱嘎”一声,她用力推开房门,走出自己所在的禅房。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带来一丝温暖。

怕什么?超乾宗姐妹团在异世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回到了土生土长的故土,还愁过不好吗。不就是开局一座破庙嘛,总比开局一片荒漠来得要好。

就在谢清道全身打满了鸡血,直直冲出院门,准备一顿操作猛猛干时。“砰”的一声,她好像撞到了什么明晃晃,金灿灿的东西。

抬眼一看,明黄的缎面之上爬满了金线,九龙飞舞,身姿矫健,腾跃于云端之上,衬得年轻的帝王一脸英荣神气。那九龙形态各异,有的张牙舞爪,有的昂首嘶鸣,仿佛要冲破这绸缎的束缚。

又来?三天两头来观看我拜你所赐的艰难生活很好玩吗?谢清道简直无语凝噎,可迫于淫威也只能无奈跪下行礼,心中却波涛翻涌。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恶趣味,就喜欢看人生活不如意。有这闲工夫怎么不去好好陪自己新皇宫里的新老婆,净会给人添堵。

眼前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也没示意她起身。

谢清道不知跪了多久,只觉得全身疲惫,膝盖一阵酸痛。阳光越来越强烈,晒得她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心中的不满更甚,她在心里暗暗诅咒着,从开国皇帝开始,有一个算一个慰问了眼前臭男人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