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记忆补全,一直是他

“二丫....”

妇人上前,连连告罪,跟沈绾赔罪了几句后。

便拉着女儿匆匆往城里赶去。

结果那个小丫头,还一步三回头,不断挥动小手,示意沈绾记得吃了糖瓜。

沈绾回以肯定的微笑。

“谢谢你小姑娘,我会好好地跟萍儿道歉。”

“也谢谢你送的糖瓜。”

“姨姨也送你了一些小礼物。”

过了城门后,妇人忽然发现自己家女儿身上多了一个小荷包。

里面装了一些碎银子。

妇人准备问一下自己的女儿,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但随即看到荷包绳结,便打消了念头。

那根本就是一个农家小丫头能打出来的结。

随即闹市中对了一对母女的对话。

“乖,听话哈!娘先帮你收着,过年给你做新衣服!”

“我不!娘,你说话不算数,上次你也这样说的。去年,前年,上前年....”

“你这死丫头记得还挺清楚,教你认字,这么久了连名字都不会写。就这么定了,娘替你守着。”

“我不,我拿还给那个娘子....”

沈绾并没离去。

准确来说,她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惶惶的状态。

她是彻底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沈绾扶着早点铺子斑驳的朱漆酒幌旗杆。

此刻彷如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其实她心里也是这样觉得。

有夫君和萍儿的地方才叫家。

没有夫君和萍儿的地方只叫房子,更似牢笼。

沈绾指节抵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木料。

恍惚间竟像是触到三年前顾长安被波斯人利箭射断的肋骨——

那截森白断骨凸起,刺破了他的甲胄,分明也是这样的滚烫。

如今。

他回来了!

真好!

她就知道,她的少年没有死。

“顾长安,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

风起了,卷起了刚被晒干的沙土,迷了眼。

沈绾此刻的心跳和头顶上的旗帜同频。

一刻也不曾规律。

故人归来,何以相待?

以歌以酒?以泪以血?

沈绾忽然觉得掌心突然传来刺痛,低头才见,原来是久经风吹雨打,霜冻日晒的旗杆早已嶙峋不堪,那尖锐的木刺扎进了皮肉。

殷红血珠顺着栏杆的裂痕蜿蜒,竟与记忆中她前世嫁给顾长安那日的光景重合。

那日她坐在花轿中。

花轿内外彷如两个世界。

花轿内,一片死寂。

花轿外,锣鼓喧天,饶是皇室嫁女或娶亲也不过如此热闹了。

当时她想,要是嫁给顾长安的是其他女子,那女子一定会非常幸福。

因为人间能给礼仪和台面,顾长安都给了。

可是她是沈绾啊。

彼时她满心都是对嫁给一介武夫的怨怼,不能与徐帧长相厮守的滔天怒火。

她心里想的都是徐帧能带走自己,而后一起策马奔向自由。

当时她攥着徐帧给塞给她的一块手帕,听着花轿外的鞭炮齐鸣。

她忽然心里一阵烦躁和愤懑。

一掌拍在花轿上,当时鲜血流下也是这般光景。

可笑的是。

她视若珍宝的手帕,竟然只是徐帧随手从路边捡来的腌臜玩意。

往事种种,如烟似尘。

沈绾动身了,漫无目的地走着。

从早点铺子到城门,没多远的距离。

但沈绾却走了整整一天。

从旭日走到夕阳。

从清晨走到了日暮。

她府里的人来过,但只敢远远地看着,跟着。

因为此刻小姐的状态很不对。

即便是小花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小姐,这次犯病似乎比三年前的那几次还严重了。”

以往小姐只要见到顾侯爷就会犯病。

但如今顾侯爷已经死了三年了。

小姐这是又咋了?

好端端的,咋个就又犯病了?

“莫非,侯爷诈尸了?”

蝉鸣忽然撕破暮色,惊得沈绾踉跄着后退半步。

鬓边珠钗撞在城墙发出脆响,惊飞了栖息在城垛的灰鸽。

沈绾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城墙上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吧,守城的士兵并没敢拦着自己。

一张雪白帕子自袖中飘落,上面绣着几个秀气的字——

“朝暮”

“绾安”

但帕子却被一阵裹着槐花香的风卷下城楼。

她焦急无比,这是她为夫君绣的第一张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