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千万别,先生,要知道我们家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气,我若是公然做了您的车去,他会生气的!”
迟向北注意到,他的发音里用的是“他”而不是“她”,当下大约对对方是谁,心里清楚了几分,“那好,你出门要小心,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给我。”
“一定,先生。”尼古拉取下头上的礼帽,朝迟向北微做了个再见的姿势,转身提着个小行李箱走了。
迟向北目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末了,视线回转,停留在桌上摊开的书本上,陈旧老大页面上,一枚银杏叶书签正静静地躺在上面,静谧中,透着几分岁月沉淀的味道。
能让尼古拉丢下生病的罗宾特意来华夏的人,大约就是那位特拉齐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也就是罗宾的小孙子吧,这几年和罗宾的交往中,罗宾从未主动提及对方,似乎祖孙俩的感情十分不融洽,早年,那位,似乎还没回到特拉齐家族中来,在外边过得生活很是肆无忌惮,后来是迫于家族力量才回来的,又被罗宾压制的厉害,所以一不小心就给特拉齐家族制造了几起麻烦,那段时间,他给罗宾治疗问诊的机会平白多了很多,那小子功不可没。
那么,现如今,他跑到华夏来干什么?尼古拉还非要独自前来,原本身体状况还不错的罗宾一夜间就病了,还躺床上都下不来。
这里面的事情恐怕不小。
敛去思绪,迟向北单手拿起书本,仔细看着那片已经被压平整了的银杏叶书签,记忆如水漫漶开去。
秋日的一天傍晚,他站在一棵银杏树下,傻兮兮地呆站着,这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但也是尚禹希那丫头的必经之路,自从小丫头失去母亲,家里又来了一位阿姨之后,她就开始变得沉默了。
原本,他和他虽是同班同学,但两人完全没有交集,他也只是在暗中时不时地关注着她,那时候的他,忙于学习忙于家族事务,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自己对个女孩时不时的关注代表着什么,直到从其他同学口中听说了她家庭巨变的事,他心中一紧,然后下意识地就想要去看尚禹希,彼时,她正趴在角落里的课桌上,埋着头,似乎是静静睡着了。
他看了一会儿,平复住那一瞬间巨变的情绪,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般异乎寻常的举动,思考了一会儿,心里的生气个明明灭灭的答案,但自己很是不能确定,又看了尚禹希几眼,然后回过头继续学习,然后那一整个下午,自己没有能看进去一个字,满脑都是尚禹希哭泣流泪、孤单无助的样子。
他心烦意乱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个罪魁祸首,然后起身提前离开了学校,他想,他想要平静一下,然后才知道自己这么关注一个女孩究竟是……
没想到,这个让自己冷静的习惯性方法让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几天后,当他一脸挫败地回到学校,看到趴在课桌上一言不发的尚禹希时,心里又开始砰砰跳动起来。
然后他看见她抬起了头,一张茫然苍白的小脸,就那样大剌剌地刺进了他的心口。
他窒了窒,继而心里一痛,她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是谁让她变成个样子的?
她很不好,很不好。
那股浓烈的痛意消散后逐渐化为了浓浓的怜惜之情,他想要靠近她,对,靠近她,抱一抱她,温柔地安抚她,让她所有眉间所有的与愉快都褪去,让她笑起来,对了,她笑起来会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很好看。
他的心又开始剧烈的砰砰跳起来,那些念头一旦滋生,便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想,他现下是终于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了,他遇上了一个女孩,然后觉得一天到晚的牵挂,见不得她有一丝一毫地委屈和不开心,若有,恨不能以身替代。
是的,恨不能以身替代。
他对自己说,然后迅速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很好,既然如此,就该随心去做吧,他当下做了个决定然后走了出去,走到了放学后,她必经的这棵银杏树下。
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尚禹希喜欢银杏树,还偷偷地在树下搜集过很多银杏叶当书签。她永不会承认自己曾傻兮兮的跟在她身后,也捡了不少树叶。
他把那些树叶拿回家,细细地看了很久,然后很小心地压进了厚厚的书本里,心满意足地看了很久,也笑了很久,笑完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笑。
毕竟,当时年少,懵懂未明啊!
可此时站在树下紧张着等待的迟向北,是明白的吗?,不,也不算是,那时候的他,只是单纯地想对一个女孩好,想让一个女孩无忧开怀,便使出了所有勇气等在这里,想要走到这个女孩面前,恳求她能够她能给他自己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