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扶桑忍客下犯上 中原剑客侄救叔

江湖恩怨飞花录 燕子凤 10925 字 2个月前

杨琼见他单刀能胜师叔,武功自是高明精熟,此刻若真和他动起手来,自己的功力薄弱,断不是他的敌手,只能是尽量的拖延免战。暗自算计利害,面上仍自不屑的道:“在下自陕西而来,一路不曾遇到过对头,今夜正好试露几手。阁下这点本事,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他这是虚张声势,东拼西凑的天外之言,只欲先吓唬住这上忍的心理。若是他肯信,比斗中必不敢尽出全力相拼,总需留下几分气力自保,反而是间接的先束缚他的手脚。

那上忍听杨琼说是自陕西而来,暗自唏嘘,问道:“你是黑莲神教的人?”杨琼踱步拖延,冷笑几声,绰他口气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那上忍一楞,看无分晓,问道:“何以为证?” 杨琼被他问得紧要之处,一时情急,胡乱的举起手中的青玉剑道:“屠龙教主的黑莲剑在此,本教门生见此剑如见教主,违者以反逆教规定罪。”

那上忍冷冷说道:“老夫又不是神教中人,不必受此剑令。”杨琼道:“那你是谁?”那上忍道:“尊下不必知道,我闻贵教与中原门派向来不睦,老夫一向尊重贵方教主,井水不犯河水。老夫此番打败吕天王,也是为你神教出一口恶气,阁下何故要来无故干涉?”

杨琼见他将自己认定为神教的人,故此未敢冒犯。又听他语气似有妥协之意,便索性到底,道:“按理说,我神教中人是不该强管这事,只不过我教已和逍遥山庄达成同盟,成了一家人。自家师叔遭受阁下的无端伏击,我教中长老见之,怎么能袖手旁观?”那上忍疑道:“你是屠龙教主的什么人,年纪轻轻,剑术不赖啊?”杨琼道:“我是教主的一个嫡系亲侄,剑术当然高强了,至少不会在你之下。”

那上忍冷冷道:“真是这样吗?那老夫倒想领教一二。”杨琼适才见过他的刀法武艺,出刀又快又猛,招招毙命,与这种当世高手交战,顷刻便会分出高低来。只得尽量的拖延,笑道:“既然你不肯离去,那我就不客气了。”那上忍惊骇之心已过,淡淡道:“既是如此说了,想必是要赌斗一场?”杨琼道:“若阁下肯赏个薄面,自行离开,在下倒不介意。否则便是有意与我教为敌,黑莲神教的实力,阁下想来是有所耳闻。”

杨琼只欲借神教的名声来震慑他,最后便是迫他自去。但听那上忍不假思索的回道:“神教势力强大,独霸陕川,威震西域,却唯独不能入主中原,这是为何?”杨琼见已过了片刻,料想师叔的功力也恢复得差不多,胆子顿时大起来,挥舞着手中剑,笑道:“那你想要怎样?”

那上忍冷冷道:“久闻神教中的好汉武艺高强,专精刀剑之术,老夫闻名久矣!今夜遇上,必当领教一番。”

杨琼见他将手中刀左转右化,暗动身式,怕他会突然的下手,不禁防备得更紧,心想恶战是免不了的,我观此人的刀法厉害,我必须在数十招内抢到先发制人的优势,如此方有些许胜算可言。我还须提防他的拳脚功夫,若着了他的道,这可就原形毕露了。他只擅于轻功与剑术,内力却弱,使出的拳脚没有高深的力劲相伴,也就显得过于平庸。与高手过招,非吃大亏不可。’

杨琼慎重再三的思虑中,那上忍似已无耐力,冷冷道:“老夫敬你是屠龙教主身边的大红人,便先让你出剑,不然莫怪老夫刀下无情。”杨琼趁他说出这话时,气息落缀,突然拔剑刺掠过一招金凤穿花,身剑连滚带旋,疾穿前去。此剑法巧于轻快,有触手既发,毫无征兆的优势。

那上忍见彼方出剑得极快,看是单剑之式,本是无奇。但他早被杨琼怪诞的言行举止惊吓了一阵,故此已将他视作大敌,未有半分小视。侧闪而开,避去剑锋,双掌将刀柄紧合,恶狠狠的回使一招横扫千军,横腰平斩。他手中的四尺长刀是仿唐大内武士的刀种所造,灵捷若剑,与西夏弯刀无二。砍劈划刺斩、五般径捷巧道,堪比剑器管用。这一招刀法横劈,刀锋带动无形虚影,显然是以深厚的内力灌注在刀身,平地激使得烈风寒起,快劈而过。

杨琼见他这招刀法力出罡元,锐气正盛,便将内力过腕,挥剑相迎。刀剑击撞,不见强弱,两人各自被兵器上所回返的弹力震退数步。那上忍以高深的内力灌注在刀锋上,但与青玉剑相碰击时,刀上的内力早已化逝八成,加之杨琼与他在兵器上内力互激,各为所震,这第一招便看似互相伯仲。

那上忍见彼处敢硬拼自己的第一招猛刀,不但未吃半点亏,反而甚有斗志,不禁疑惑。误以为杨琼的内力亦是深厚,殊不知皆为青玉剑的妙处。他欲趁吕天王尚未解除迷药之时,速战速决。举刀过顶,疾步的朝前价砍,劲力刚猛十足。看似单刀出手,但出刀和回刀之速却极快,一刀刚落,随即回刀复砍,如浪似潮,紧紧的粘住不放。只让彼方毫无回旋的余地,只有架隔的份。

杨琼见他招式怪异,刀法虽猛,却只是简单的斩首、刺心、劈腰三般招式,别无他法。料想这不是中原刀客所使的刀法,惊讶之余亦抖开全身解数,陷入激战。刀剑一冲一撞,连斗六十余合,不分强弱。

刀剑斗得激沸,那上忍见难已相赢,便另生巧计。突的倒身在三丈外,将刀往口中衔住,掌心在肋下摸索,按出十余枚貌似流星飞镖的些小暗器,以内力驱发而去。暗器所到之处,力道无穷,钻木随没,遇石击碎。杨琼大惊,当空虽有明月照映,但毕竟不是白昼,有些朦胧难辨。一时不及躲闪,便以剑隔拨。那上忍飞镖使尽,趁杨琼慌乱失措之际,神速闪身在后,举刀往他后勺力斩一刀。杨琼回身一隔,及时拦住这几乎损命的一刀。还未曾回神,那上忍将右臂刀交与左掌带住,右掌的大拇指和中食指弯曲成钩,翻变一招锁喉鹰爪手,手指尖满注内力,往他喉咙抓去。

杨琼不曾想到他除刀法和暗器了得外,手掌上的功夫技巧也是一流。见他的鹰爪手来得奇快,若不及时避开,被他捏住,顷刻便能断送性命,急急的往后倒退。那上忍见一招未得手,躬身去步横扫,乘势将其扫翻。钩指一撒,掌心一抖,转成一记烈云掌。只见他右掌虎心口上通红如火,十分滚烫。

杨琼被他鞭腿扫翻在地,未及挺身而起,又见他一掌往胸口打下,想不到他能在一瞬间以指化掌,这变化太快,他全然未料。此刻浑如千钧一发,凶险至极,若是当胸受了他这记烈云掌,腹内的五脏六腑,七经八脉定会登时击碎而死。万急之下,杨琼的脑海里蓦然想起一个怪招,疾快的吸口真气,将青玉剑往胸口落掌处摊平担横。那上忍一掌击下,正喜得手,不料却见在烈云掌猛击之下的杨琼居然无事,大叫怪哉。

那上忍刚击下的一掌恰巧打在剑锋上,青玉剑本有化解内力的妙处,因此杨琼只是受了他的二层内力相击在胸口。二层内力,连不懂武功的凡夫俗子也不能打死,更是不能击毙一个练武之人。

那上忍见杨琼居然用这等怪招挡住了自身以十成内力所发的烈云掌,如此死里逃生之法,不禁大叫怪哉。乘他挺身待起,只一脚将其当胸踏住,双臂合刀下斩。杨琼被他当胸死死踩住,已是无法遮拦,看着待死。那上忍刀落一半,忽的眉目一横,似乎感觉到身后有飞物暗袭,连忙松足急闪一侧。回首仔细一看,哪里有什么暗算,自惊一场,却是错失了能在一刀之内斩杀杨琼的绝好机会。

杨琼正以会命丧今朝,冷汗直冒,却突然的见那上忍松开了脚步,闪在一边,疑惑的在左右观望,似在找人。杨琼得此良机,连忙睁眼一个鲤鱼挺身翻起,绰步一招万剑穿心而去,闪电般的剑法直往他胸口刺去。那上忍只顾为刚才弓背蛇影一事惊惑,措手不及,慢了些回避,被剑锋往肋处轻割而过,顿时流出鲜血。他省悟后,恐杨琼乘势紧逼,急忙远退三丈,把刀插立在地,双掌一搓,掌心上便多出药粉,将伤口敷撒,眼中透出冷冷的寒光,似乎尚自在惊惑不解。

两人短短的交锋七十余招,杨琼几乎侥幸的逃命三次,每一次不是自己临危急变就是他错失良机,心中已是惊骇胆怯。虽是一剑抹伤了他,但仍在庆幸中,不敢再先行与他动手。心里惊骇道:”这厮的武艺至少三倍于我,无论是明争还是暗斗,我皆无把握赢他。适才他那一刀不曾及时劈下,真是我的幸运。也不知他为何会作那自个惊慌的摸样,莫非是天意巧合?

那上忍唏嘘的顿神,冷冷疑道;“刚才是你在我身后暗动了手脚?”杨琼愕然难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摇头不解。心想明明是他占尽了优势,就差一分便要被他把我的脑袋劈成两半,他怎么反说我动了手脚?转目见师叔时,只见他尚自在闭目运气,恢复力道。陆廷又是一个武艺低下的孩童,也做不出暗算的事情来。

那上忍见彼处不承认,不禁怒道:“好汉做事,何以敢做不敢当?”杨琼听说,更是难解难说,回道:“阁下既然敢做敢当,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反要遮遮掩掩,不说来历?”那上忍冷哼道:“死到临头,还敢犟嘴。我以为屠龙教主的侄儿会是什么万夫难当的好汉,原来也是不堪一击,老夫倒是高估你了。”

杨琼闻言愤怒,明着是受了他些惊吓,但命可丢,却不能失去男儿傲骨。道:“鹿死谁手,尚还言其过早,你有能耐便放马过来,杨某奉陪到底。”往他面前打个诱敌进攻的手势,示意他放刀来斗。

那上忍反而不急着出手,说道:“凭你这等微末道行,也敢来打抱不平,看来黑莲神教已无高手了。”杨琼见他深信自己是神教中人,又出言不逊的侮辱。也忍不住笑道:“我以为阁下见多识广,却没料到也是如此眼拙,真是出了天大的笑话。”

那上忍一楞,唏嘘道:“你这厮难道不是神教的人?”杨琼见终于被他拆穿了把戏,呵呵笑道:“刚才我不过戏说,阁下却分不出个青红皂白,胡乱认错他人。我若说是禁王府和尚武堂的人,你也相信吗?”

那上忍大悔不迭,又遭到杨琼这场戏弄,不禁恼羞成怒,喝道:“孺黄小子,竟敢玩弄老夫,今番定饶你不得。”举刀便劈是一刀斩下。彼此虽是距离三丈,但他刀锋是已是满注内力,加之怨气填膺,刀气铮铮脆响,如河似奔,真个了得。

杨琼见他内功深厚,顷刻能集汇起如此凌厉的刀气,知他已是凶狂拼恶。借着青玉宝剑的妙处,挥剑击散,便已将刀气化开。那上忍见彼处轻易的破了那一刀,冷冷一笑,将刀一字横平,举手重复分化,荡练刀式。杨琼不知他是何种刀法,便凝神观看他的一举一动,并不抢攻。

那上忍将弯刀运练一刻,暗里吐纳气息。霎时,杨琼见他的身上虚幻出五个身影,六个不同怪异的刀式在四周摆弄摇晃,如鬼如魅。在这万物肃静的月色下显得有着说不出口的诡异。突然又见他身影合一,将刀举过头顶,在那昂首望月,默默无声。似乎那一刀非同寻常,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突然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