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扑天雕两修生死书宋公明一打祝家庄下

石秀道;“我在蓟州,原曾卖柴,我只是挑一担柴进去卖便了。身边藏了暗器,有些缓急,扁担也用得着。”

杨林道;“好,好,我和你计较了,今夜打点,五更起来便行。”

到得明日,石秀挑着柴先入去。

行不到二十来里,只见路径曲折多杂,四下里湾环相似。

树木丛密,难认路头。石秀便歇下柴担不走。

听得背后法环响得渐近,石秀看时,是杨林头戴一个破笠子,身穿一领旧法衣,手里擎着法环,于路摇将进来。

石秀见没人,叫住杨林,说道;“此处路径湾杂,不知那里是我前日跟随李应来时的路。天色已晚,他们众人烂熟奔走,正看不仔细。”

杨林道;“不要管他路径曲直,只顾拣大路走便了。”

石秀又挑了柴,只顾望大路便走,见前面一村人家,数处酒店肉店。

石秀挑着柴,便望酒店门前歇了。

只见各店内都把刀插在门前;每人身上穿一领黄背心,写个大“祝”字;往来的人亦各如此。

石秀见了,便看着一个年老的人,唱个喏,拜揖道:“丈人,请问此间是何风俗?为甚都把刀插在当门?”

那老人道;“你是那里来的客人?原来不知,只可快走。”

石秀道;“小人是山东贩枣子的客人,消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因此担柴来这里卖。不知此间乡俗地理。”

老人道:“只可快走,别处躲避。这里早晚要大杀也!”

石秀道:“此间这等好村坊去处,恁地了大杀?”

老人道:“客人,你敢真个不知?我说与你,俺这里唤做祝家村。如今恶了梁山泊好汉,见今引领军马在村口,要来杀。”

“怕我这村路杂,未敢入来,见今驻在外面,如今祝家庄上行号令下来;每户人家要我们精壮后生准备着。但有饮传来,便要去策应。”

石秀道;“丈人村中总有多少人家?”

老人道;“只我这祝家村,也有一二万人家。东西还有两村人接应;东村唤做扑天雕李应李大官人;西村唤扈太公庄,有个女儿,唤做扈三娘,绰号一丈青,十分了得。”

石秀道;“似此如何怕梁山泊做甚么?”

那老人道;“便是我初来时,不知路的,也要捉了。”

石秀道;“丈人,怎地初来要捉了?”

老人道:“我这里的路,有旧人说道:‘好个祝家庄,尽是盘陀路!容易入得来,只是出不去!’”

石秀听罢,便哭起来,扑翻身便拜。

向那老人道:“小人是个江湖上折了本钱归乡不得的人!卖了柴出去撞见杀,走不脱,不是苦?爷爷,恁地可怜见!小人情愿把这担柴相送爷爷,只指小人出去的路罢!”

那老人道:“我如何白要你的柴;我就买你的。你且入来,请你些酒饭。”

石秀便谢了,挑着柴,跟那老人入到屋里。

那老人筛下两碗白酒,盛一碗糕饭,叫石秀吃了。

石秀再拜谢道:“爷爷!指教出去的路径!”

那老人道:“你便从村里走去,只看有白杨树便可转湾。不问路道狭,但有白杨树的转湾便是活路;没那树时都是死路。”

“如有别的树木转湾也不是活路。若还走差了,左来右去,只走不出去。更兼死路里地下埋藏着竹签铁蒺藜;若是走差了,踏着飞签,准定捉了,待走那里去!”

石秀拜谢了,便问:“爷爷高姓?”

那老人道:“这村里姓祝的最多;惟有我覆姓锺离,士居在此。”

石秀道:“酒饭小人都吃了,改日当厚报。”

正说之间,只听得外面闹吵。

石秀听得道:“拿了一个细作!”

石秀了一惊,跟那老人出来看时,只见七八十个军人背绑着一个人过来。

石秀看时,是杨林,剥得赤条条的,索子绑着。

石秀看了,只暗暗地叫苦,悄悄假问老人道:“这个拿了的是甚么人?为甚事绑了他?”

那老人道:“你不见说他是宋江那里来的细作?”

石秀又问道:“怎地他拿了?”

那老人道:“说这厮也好大胆,独自一个来做细作,打扮做个解魇法师,闪入村里来。”

“又不认得这路,只拣大路走了,左来右去,只走了死路;又不晓的白杨树转湾抹角的消息,人见他走得差了,来路蹊跷,就报与庄上官人们来捉他。”

“这方又掣出刀来,手起,伤了四五个人。当不住这里人多,一发上,因此拿了。有人认得他从来是贼,叫做锦豹子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