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一似被摄了魂魄的一般。
这和尚只待头陀报了,便离寺来。
那妇人专得迎儿做脚,放他出入。
一月有余:这和尚也来了十数遍。
石秀每日收拾了店时,在坊里歇宿,常有这件事挂心,又不曾见这和尚往来。
每日五更睡觉,不时跳将起来,料度这件事。
听得报晓头陀直来巷里敲木鱼,高声叫佛。
石秀是个乖觉的人,早瞧了八分,冷地里思量道:“这条巷是条死巷,如何有这头陀连日来这里敲木鱼叫佛?事有可疑。”
夜里,石秀正睡不着,只听得木鱼敲响,头陀直敲入巷里来,到后门口高声叫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
石秀听叫的跷蹊,便跳将起来,去门缝里张时,只见一个人戴顶头巾从黑影里闪将出来,和头陀去了,随后便是迎儿来关门。
石秀见了,自说道:“哥哥如此豪杰,却恨讨了这个**,倒被这婆娘瞒过了,做成这等勾当。”
天明,出去门前挑了,卖个早市。
饭罢,讨了一遭赊钱,日中前后,径到州衙前来寻杨雄。
行至州桥边,正迎见杨雄。
杨雄便问道:“兄弟,那里去来?”
石秀道:“因讨赊钱,就来寻哥哥。”
杨雄道:“我常为官事忙,并不曾和兄弟快活吃三杯,且来这里坐一坐。”
杨雄把这石秀引到州桥下一个酒楼上,叫酒保取瓶好酒来,安排盘馔、海鲜、案酒。
二人饮过三杯,杨雄见石秀只低了头寻思。
杨雄是个性急的人,便问道:“兄弟心中有些不乐,莫不家里有甚言语伤触你处?”
石秀道:“家中也无有甚话。兄弟感承哥哥把做亲骨肉一般看待,有句话敢说么?”
杨雄道:“兄弟何故今日见外?有的话但说不妨。”
石秀道:“哥哥每日出来,只顾承当官府,却不知背后之事。嫂嫂不是良人,兄弟看在眼里多遍了,且未敢说。今日见得仔细来寻哥哥,直言休怪。”
杨雄道:“我自无背后眼,你且说是谁?”
石秀道:“前者家里做道场,请那个贼秃海黎来,嫂嫂便和他眉来眼去,兄弟都看见。”
“我近日只听得一个头陀直来巷内敲木鱼叫佛,那厮敲得作怪。今日五更我起来张时,看见果然是这贼秃,戴顶头巾,从家里出去。似这等**,要他何用?”
杨雄听了大怒道:“这贱人怎敢如此!”
石秀道:“哥哥且息怒。今晚都不要提,只和每日一般,明日只推做上宿,三更后却再来敲门,那厮必然从后门先走,兄弟一把拿来,从哥哥发落。”
杨雄道:“兄弟见得是。”
石秀又分付道:“哥哥今晚且不可胡发说话。”
杨雄道:“我明日约你便是。”
两个再饮了几杯,算还了酒钱,一同下楼来,出得酒肆,各散了。
四五个虞候叫杨雄道:“那里不寻节级?知府相公在花园里坐地,教节级来和我们使棒,快走,快走。”
杨雄便分付石秀道:“本官唤我,只得去应答,兄弟,你先回家去。”
石秀归家里来,收拾了店面,去作坊里歇息。
杨雄被知府唤去到后花园中,使了几回棒,知府看了大喜,叫取酒来,一连赏了十大赏钟。
杨雄吃了,都各散了,众人又请杨雄去吃酒。
至晚,吃得大醉,扶将归来。
那妇人见丈夫醉了,谢了众人,和迎儿搀上楼梯去,明晃晃地点着灯烛。
杨雄坐在床上,迎儿去脱鞋,妇人与他除头巾,解巾帻。
杨雄看了那妇人,一时蓦上心来。
他指着那妇人骂道:“你这贱人,好歹是我结果了你!”
那妇人吃了一惊,不敢回话,伏侍杨雄睡了。
杨雄一头上床睡,一头口里恨恨的骂道:“你这贱人,腌泼妇,那厮敢大虫口里倒涎。我手里不到得轻轻地放了你。”
那妇人那里敢喘气,直待杨雄睡着。
看看到五更。
杨雄酒醒了,讨水吃。
那妇人便起舀碗水,递与杨雄吃了。
杨雄吃了水,便问道:“大嫂,你夜来不曾脱衣裳睡?”
那妇人道:“你吃得烂醉了,只怕你要吐,那里敢脱衣裳,只在脚后倒了一夜。”
杨雄道:“我不曾说甚言语?”
那妇人道:“你往常酒性好,但吃醉了便睡,我夜来只有些儿放不下。”
杨雄又问道:“石秀兄弟这几日不曾和他快活吃得三杯,你家里也自安排些请他。”
那妇人也不应,自坐在踏床上,眼泪汪汪,口里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