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道:“我於路不曾害!酒也吃得!肉也吃得!饭也吃得!路也走得!”
管营道:“这厮是途中得病到这里,我看他面皮才好,且寄下他这顿杀威棒。”
两边行杖的军汉低低对武松道:“你快说病。这是相公将就你,你快只推曾害便了。”
武松道:“不曾害!不曾害!打了倒乾净!我不要留这一顿‘寄库棒’!寄下倒是钩肠债,几时得了!”
两边看的人都笑。
管营也笑道:“想你这汉子多管害热病了,不曾得汗,故出狂言。不要听他,且把去禁在单身房里。”
三四个军人引武松依前送在单身房里。
众囚徒都来问道:“你莫不有甚好相识书信与管营麽?”
武松道:“并不曾有。”
众囚徒道:“若没时,寄下这顿棒,不是好意,晚间必然来结果你。”
武松道:“还是怎地来结果我?”
众囚徒道:“他到晚把两碗乾黄仓米饭来与你吃了,趁饱带你去土牢里,把索子捆翻,着藁荐卷了你,塞了你七窍,颠倒竖在壁边,不消半个更次便结果了你性命,这个唤做‘盆吊’。”
武松道:“再有怎地安排我?”
众人道:“再有一样,也是把你来捆了,却把一个布袋,盛一袋黄沙,将来压在你身上,也不消一个更次便是死的,这个唤‘土布袋’。”
武松又问道:“还有甚麽法度害我?”
众人道:“只是这两件怕人些,其馀的也不打紧。”
众人说犹未了,只见一个军人托着一个盒子入来,问道:“那个是新配来的武都头?”
武松答道:“我便是!有甚麽话说?”
那人答道:“管营叫送点心在这里。”
武松看时,一大镟酒,一盘肉,一盘子面,又是一大碗汁。
武松寻思道:“敢是把这些点心与我吃了却来对付我?……我且落得吃了,却再理会!”
武松把那镟酒来一饮而尽;把肉和面都吃尽了。
那人收拾家火回去了。
武松坐在房里寻思,自己冷笑道:“看他怎地来对付我!”
看看天色晚来,只见头先那个人又顶一个盒子入来。
武松问道:“你又来怎地?”
那人道:“叫送晚饭在这里。”
摆下几般菜蔬,又是一大镟酒,一大盘煎肉,一碗鱼羹,一大碗饭。
武松见了,暗暗自忖道:“吃了这顿饭食,必然来结果我。……且由他!便死也做个饱鬼!落得吃了,却再计较!”
那人等武松吃了,收拾碗碟回去了。
不多时,那个人又和一个汉子两个来,一个提着浴桶,一个提一大桶汤,来看着武松道:“请都头洗浴。”
武松想道:“不要等我洗浴了来下手?……我也不怕他!且落得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