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黑郁闷啊,搬薽越发的难了。
这些日子几乎一无所获,捞的死鱼烂虾倒不少...连河里的螺蛳,蚌壳,沉在网里,都是死翘翘的...气的他把薽也收了,就着阳光晒晒网算球,尽管他在第一场冬雪下来之前就晒过网,用不着晒的这么勤。
瓮声瓮气的说完,周老黑抓了旱烟袋,又跑墙角供着的香案前摸了根香,插到火塘的余烬中燃着,便坐在了屋子门口的那张桌子旁,沉闷的往铜制的烟斗里填烟叶。
腊梅婶也没接周老黑的话,像是早就知道,又仿佛已经习惯了,却伸出手,扶了一把水爷,一边又关切的补了一句,“要不要上县里的大医院去下哦?都痛成这样了...唉。”话里的意思倒是和周老黑如出一辙。
水爷掖了下身上的袄子,却很淡然,黝黑的面庞上竟然有些油光发亮,一段路走的他满头大汗。
“去什么医院哦...自己的毛病还不清楚?再说,县里的那医院是我们去得的地方?那就无底洞来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哪禁得起折腾?...呵呵,算了算了,我还是拣几幅草药自己熬熬...天暖了就好了...”水爷坐到了周老黑的对面,从兜里掏摸了半天,摸出一包纸卷和封着的烟叶布包,语气里不无自嘲的说着。
这还是水爷前些日子摆渡,在对面的卢湾渡口那,找挑担的货郎买的,感谢周红渠的盘剥无度,周家畈村现在连人家货郎都不来了,鸡毛换灯草的针头线脑小买卖,人家哪受的了周红渠给敲一次?干脆得了,你周家畈,我惹不起,躲着走,成不?
一边卷着烟卷,一边就对周扒皮又恨恨的骂了两声,王八蛋,什么玩意嘛...
腊梅婶叹息了一声,转到灶间去了,很快便拎了白铁皮的暖壶放在火塘的铁架子上,浓郁的酒香很快就弥漫了开来...天气冷,老寒腿的毛病,喝点酒热乎一下,总是好的。
水爷的自嘲,听他说的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腊梅婶又何尝不清楚,这苦在哪里?谁不知道大医院好,可是,整个周家畈村都算在内,又有几家敢说生病就去大医院的?去不起啊,去一趟,家里的日子也不用过了...
说来说去,都是穷根造的孽啊...
“来,喝点酒暖和一下...别抽那东西了,有什么好抽的...呛死人...”腊梅婶拎着烫好的暖壶,走过来,埋怨着,包谷烧温热的香气更加醇厚的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