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汉文那时也是喜欢王玉花的,一个是郎有情,一个是妾有意,卢湾河边,公社晒谷场的秸秆堆旁,甚至卢湾村的祖坟林那条小路上,都留下了他们偷偷在月下相约的足迹。
相爱总是简单,世事也总让人无奈彷徨。
村里关于王玉花的蜚语流长传开后,卢汉文退却了,卢家自诩为卢湾的高门大姓,怎么能娶一个成份这么差的下放子女为妻,不行,绝对不行。
卢汉文的胆怯,便成了王玉花的噩梦的开始。
王家孤零零的那座房子,倚在卢湾河畔,黄泥胚子垒成的山墙,形单影掉,晚上被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就给糊了不少的牛屎粑粑。日间出门的时候,一些小屁孩更是掉在王玉花去上工的屁股后头,胡诌诌的唱着大人教的歌谣:
“河水清清稻子黄,河边有个黄鼠狼...
黄鼠狼,害人精,哪个碰到都遭殃...”
本来水灵灵的一枝含苞的花,就此枯萎凋零,往日嫩汪汪的笑脸没有了,见人就绕道,也再不愿意和村里的人搭话茬,天一擦黑,就窝在泥土墙的屋里,长夜独泣。
卢汉文自是按照卢家长辈的意愿,讨了媳妇,是卢家远房的一个小表妹,成亲的时候,鞭炮噼里啪啦,唢呐滴滴的吹,闹腾了整个卢湾,花烛洞房,亲上加亲,所有人都认为是一桩美满的姻缘,让村里的长舌妇们好好的议论羡慕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没有人知道,卢汉文帽插宫花着喜袍的夜里,王家的姑娘独自在屋后边坡地里的杂树林,抓着树干在凄凉的夜风中,哀哀哭了一夜。
王玉花什么时候嫁出去的,卢湾村没有几个人晓得,不声不响,悄无声息的从此就消失在卢湾。
日子如水,时间在荒唐的岁月里依旧悠悠的流淌,卢汉文隔了好久才知道王玉花嫁到梁溪河对岸的周家畈去了,那时他已经被卢家塞进了公社,前途光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