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累了,你下去吧。”十四阿哥兀自站起,转身往屋里走去,让蹲在地上的闵敏,真是尴尬的无以复加……
回去的时候,马车又被人拦了。
执车的小太监倒是倔强,一字一顿不卑不亢地说明,这是奉旨办差的车,有御赐的金牌,任何人都不得不敬。
来人也是势不让人,说是即便先帝尚在盛宠之时,也不曾有胆子做半点逾矩之事,怎么才换了新君,就目中无人了起来。
闵敏本不想出去,即便她已经听出来,拦车是九阿哥贴身的人。可是听话到后面实在不对,只怕要惹出无妄祸事,便叹了口气,推开了车门,在那小太监微愠的视线里,跳下了车。
“无妨,圣上若有怪罪,奴婢定一力承担。”闵敏经过那小太监身边,低语道。
小太监叹了口气,只是退到了后头。
“奴婢见过贝子,贝子吉祥。”闵敏在九阿哥的马车前行礼。
过了好一会,九阿哥才打开车门,冷冷看着行着大礼的闵敏:“许久不见姑姑,未知姑姑近来可好。”
闵敏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劳贝子挂心,奴婢尚好。”
“圣上口谕,姑姑依旧维持一品宫令之衔,如前朝一般在御前侍奉,所有供应用度遵循前例。想来,也是极好。”九阿哥的语气里听不到一点温度。
闵敏皱了皱眉,并不答话。
九阿哥换了个姿势,一手支着头:“听说你去瞧过十四弟了,不知说了些什么体己的话?竟让人在你脸上寻不见半分久别重逢的欢喜来?”
闵敏眉心已然皱成一团:“回贝子,奴婢是奉圣命过去瞧十四爷,并没有说上什么话。”
“并没有说上什么话?”九阿哥缓缓重复闵敏的话,“这倒奇了,爷原以为十四弟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说。这一千多个牵肠挂肚的日子,两地相思的煎熬,满目江山空念远的无奈,居然没有说上什么话?看来你这个眼前人,也就这么回事。”
闵敏才受了类似的一番数落,不过半个来时辰,又来一波,实在是心里郁闷。她轻声道:“大约是奴婢不中用,辜负了十四爷。”
“你怎么会不中用呢?”九阿哥往前探了探身子,“一品宫令,从来都是皇后或太后身边年资深久的嬷嬷,你当时入宫才几年,不仅是大清朝头一个御前的一品女官,更是头一个在御前伺候文书的御前女官。现在,还是头一个承袭两朝的御前女官,如此圣恩浩荡,真是繁花似锦无以复加,哪里会有半点不中用的样子?现在,前朝后宫,大家都在睁着眼睛瞧着,下一步你又该变出什么头一份的位份来了!”
闵敏知道,九阿哥素来认为十四阿哥继承大统,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现在,他眼见大位旁落,生气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可是问题在于,为什么他们都认为,自己具备某种拨乱反正的能力,然后故意冷眼旁观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十三阿哥的话划过她的心头。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手里有一个锦囊,锦囊里大约放着一封康熙的密诏。
这密诏,或许是空白的。
闵敏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苦不堪言。
她忽然意识到,前些年八阿哥那一系人如此淡定,未尝不是因为自己手上有着这个锦囊的缘故。
也未尝不是他们心里笃定,当断之时,这个锦囊必然能够助他们手到擒来。
只是,最后事情的演变,实在是和他们想象的太不一样,所以,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那也没必要大街上给自己这么个下人难堪啊!这些个手握大权的阿哥都无能为力,自己一个宫女,再牛逼也只是宫女啊,能干嘛呀?
何况,如果这个密诏真的可以随便用……他们是猪吗?康熙怎么可能给自己一封能够随便用的诏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