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在康熙的书房里办差,而是继续留在隔壁那一间处理事务。
一切陈设还是闵敏熟悉的样子,若不是雍正身上那一袭明黄色袍子,真是和康熙在时奉诏伺候时任雍亲王的文书一模一样了。
闵敏照吩咐站在书桌前面,使她被动的把雍正处理折子时候的种种尽收眼底。
她有点忍不住把雍正和康熙办事的样子比较,却发现竟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这个时候,她才猛然意识到,雍正的五官要比十四阿哥,更像德妃。
处理完一拨事情,雍正终于抬起了头,他盯着闵敏下垂的视线,好一会儿,才摆手让左右退下。
“你,可有什么话要问朕吗?”虽然做了皇帝没几天,雍正的这一个朕字倒是用的自然。
这开场白和闵敏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本能的皱了皱眉,忽然又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实在不应该在御前如此失仪,便又咽了口口水,下意识道:“奴婢,等爷吩咐。”
闵敏的神色变化,雍正自然都看在眼里,见她失态,竟有些满意:“等爷吩咐?”
闵敏心头一惊,真是大误,慌忙跪下:“奴婢失言,圣上恕罪。”
房间里头陷入一片沉寂。
闵敏可以听到雍正拖动椅子站起身的声音,也可以听到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过来的脚步,最终,停在了自己的眼前,一动不动。
“想来,这句话,你应该很久没说过了吧。”
闵敏不解其意,只得继续伏着身子,一动不动。
“十三弟说,皇阿玛跟前,许你谈古论今,也许你评头论足。甚至几件大案,都有你直接或间接参与的份。这违背祖宗教训的话,也不知说了多少。”雍正的言辞之间,并未让人觉得有太多严肃警惕之意,反而是那种半是调侃的语气,让闵敏心头越发惶恐,“所以,朕倒想听听,你要朕恕的是哪一桩罪过?”
闵敏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奴婢御前失言。”
雍正的脚步踱向了另一边,听动静是坐了下来。闵敏记得,康熙早些年偶尔也会在这里召见诸位阿哥议事,那个倒是当时雍正常坐的位置。说起来,那个时候,这一边的首座,还是废太子。
“起来吧。”雍正的声音有一种让人窥探不透的舒散,“朕既容得你在皇阿玛临终之时仍在榻前侍奉,自然就有这个胸襟,许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阿玛做得到的事,朕未尝做不到。”
闵敏迟疑了一下,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向着雍正,依然躬着身子。
她在回味雍正这一番话,只觉得心里五味陈杂,这位新上任的皇帝,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
“你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想问朕?”雍正拿起了茶盏。
闵敏深吸一口气,悄悄转了转眼珠子:“不知,师傅现今,可好?”
雍正显出明显的迟疑:“哦,他问朕讨了一座城,朕已经许给他了,只待建好了,他便是城主。”
闵敏只觉得雍正的回答,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既是师傅要的,便是善终吧。”
“善终,吧?”雍正重复着闵敏的话,眉毛斜斜挑起,像极了德妃,“还有呢?”
闵敏微微皱了皱眉,又道:“称心,不知现在何处当差?”
“哦,那个奴才,和卓宁一起去给先帝看陵了。”雍正说的漫不经心。
闵敏心头一跳,所以,称心和卓宁是一派的人吗?听说卓宁是宜妃的人,那么称心……
“你问的倒都是些不想关的人,这果然是你的本心?”雍正问。
闵敏抿紧了嘴唇,她确实想问十四阿哥怎样了。但是另一个闵敏的声音却在用力地阻止她,似乎任何一个字脱口而出,都会遗祸无穷一般。
雍正见她不说话,居然就换了话题:“听说皇阿玛临终前给了你一块黄帕子,上头说来去任行婚嫁随心。那你可想好了,是留是走,婚嫁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