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四阿哥这次对八阿哥还是稍显冷淡,被九阿哥诟病不少。虽然费心解释,让康熙终于释然,但是对于九阿哥重情重义这件事,又加深了印象。闵敏几方观察,惊觉四阿哥和九阿哥嫌隙已经深到无法弥补,暗自以为九阿哥人品耿直率性,后来不得善终,总归还是有些遗憾。
不久后八阿哥病愈,康熙命令魏珠前往探视,并恢复了他的俸银俸米,同时叫他多多费心户部之事。到了五十五年的年底,八阿哥居然恢复了之前和四阿哥分庭抗礼的景象。闵敏口称他也从八爷再度变成了八贝勒爷这个细微的变化,未尝不是康熙喜好表徵的某个风向标。
只是稍有不同的是,十四阿哥在图里琛的协同和四阿哥的保荐之下,开始参与西征战事筹谋。虽然还是纸上谈兵,却深得康熙赞许。一颗政治新星的崛起,显而易见。
时间就这样悠悠转转到了年底。边境上是越来越不安稳,朝中虽然经过四阿哥的铁腕手段,贪腐之风稍有收敛,军备所需也筹集的差不多。可是真的要出兵西北,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康熙一面责令病愈之后的八阿哥整理粮市,筹备军需。另一面谕告全军,表达了身为天子对臣属的爱惜体恤。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快则五十六年年中,慢则年底,康熙只怕又要御驾亲征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从年初开始,皇太后的身子就极不好,时病时停,一日不如一日。下半年的时候,病势渐沉,康熙也很担忧,一面忙碌政务,一面还时时到寿宁宫侍疾。只是他自己毕竟也是六十好几的老人了,如此操劳免不了头晕脚肿,身子骨也每况愈下。
这个节骨眼上,纵然西北再不太平,也没有人敢去惊扰孝感动天的皇帝。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这几个肱骨王爷,难得达成了一致,尽量不去吵到康熙,各种事情都还算在控制之中。
纵然家宅和谐,终究还是无法挽留皇太后,她最终没有撑到康熙五十七年。
康熙和这位太后的关系极好,太后一走,康熙真是悲痛欲绝。闵敏虽然不是伺候起居的宫女,但见康熙常驻苍震门,茶饭不想,政务疏乏,便觉得传说中不能抑制的悲伤便是这样一种情形。
闵敏看在眼里,忍不住想到了自己若干若干很多个若干年之后的母亲,来到这里一晃眼已经十余年了,那么对于夏冰的母亲而言,中年丧女也已经过了十余年,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闵敏的思念和悲伤发自内心,满面戚容遮也遮不住。旁人看了,只以为她是对康熙的难过感同身受。比起那些无关痛痒的假哀愁而言,闵敏的这份孝心诚挚饱满,深深觉得真是不枉费康熙多年来如此疼爱。加之她几乎是和康熙同步一般瘦了一大圈,就连素来对她心存芥蒂的德妃和宜妃,也忍不住对她另眼相看起来。这光景对十四阿哥而言,倒是有喜有忧,喜则是自己的额娘可算对闵敏露出了一些实在的赞许,忧则是康熙和闵敏两个人都在数月间瘦成了骨架子,总是难免心疼。
才上了二月,翰林院那个不长眼的朱什么来着,居然上表要求康熙复立二阿哥胤为皇太子。折子上说,废太子癔症已除,纯良秉性业已恢复,堪即大宝云云。惹了康熙好大一顿火,怒急攻心加之前些时日悲恸过度,康熙一下子就病倒了。这场病,一直到四月份都还不曾好利索。以至于太后梓宫入葬东陵,自己都没办法亲自前往,不得不让四阿哥代为读文告祭。
这个安排,闵敏虽然知道只是康熙下意识的决定,可是代替皇帝致祭太后,毕竟不是寻常的事情。
但有很多人,都从康熙的无心之举中,抽丝剥茧般嗅到了不一样的苗头。
自从年初有人上奏要康熙复立胤之后,康熙虽然不说,心里头却因为诸事陈杂而对废太子又生出了一些芥蒂,着令闵敏为他预备的东西,免不了变得单薄。废太子自从幽居咸安宫之后,心思反倒比先前更加清明。他只对过来探望的闵敏说,这无非是证明了康熙二废自己时候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只希望那些耳目昏聩的弄权之人,莫要再无事生非了。闵敏把这番话转告康熙之后,无端又惹了康熙对于天家血脉的悲伤,闷闷不乐了半日,嘱咐闵敏还是一如既往的看顾废太子。
又调理了月余,康熙的身子才稍微好一些。可是这个节骨眼上,李光地的死讯又传了过来,一起送到康熙跟前的,还有西北的战报。年初,前往西藏援救拉藏汗的色楞和额伦特两军,轻敌冒进孤军深入,在喀喇河口和准部相持月余,最终全军覆没。
拿到奏报的康熙,面色涨的通红,别说正在请脉的李太医吓出一身冷汗,就连闵敏也是真心怕他一口老血喷出来。
隔天,双眼通红的十四阿哥上折子,里面历数了各项加强八旗驻防、远征粮草安排、分兵进击策略等等西征事项,说现在已经到了向康熙践约的时候了。看着康熙颤颤巍巍从抽屉里取出那些个小石头和小土块,闵敏这才明白那个时候康熙收到十四阿哥送来的东西,为何如此感动。
虽然噶尔丹自尽,但准部未灭,始终是康熙的心头刺。但贸然请缨,毫无疑问直指康熙当年亲征算不得全胜,难为十四阿哥会想出这样一个主意,向君父表达评定藏区的决心。
不久之后,康熙封十四阿哥为抚远大将军,统兵十余万,以天子亲征的规格,出兵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