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问题,完全超越闵敏的已知,她本来心存踌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瞧见康熙满眼哀伤,一种叫做恻隐的心情浮了上来:“万岁爷,您怎么忽然问这个?”
康熙道:“朕记得你说过,朕是一代圣君,做的每一件决定,都是对大清朝最好的,可是……“
闵敏的心随着康熙一点点低下去的心,也一起低了下去,康熙一顿,自己的心脏都快顿住了!
“可是,”康熙接着说,“你从未说过,朕对这天下而言,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皇帝。”
闵敏一愣,结结巴巴地说:“皇上,奴婢一直觉得,大清,就是天下,那个天下,天下就是大清啊,这两个,是不一样的概念吗?”
康熙道:“若不论满蒙回汉,都觉得朕是个好皇帝,为什么朕登基五十年了,民间还有思恋旧朝呢?”
魏珠不知不觉凑近了闵敏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闵敏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敲击袖子里侧,硬生生挤出了一丝笑容:“皇上,他们不过嘴巴上说说罢了。您若是问他们,那么不喜欢大清,要不要回去前朝,试试那种苛政猛于虎的日子,看看他们要不要回去。依奴婢看,他们也就是说说,来标榜自己一个铜板都不值的文人气节而已。”
“一个铜板都不值?”康熙居然被这句话逗笑了,“你这丫头,多少名士大家视若珍宝的气节,在你眼里居然连一个铜板都不值。若是他们听见,真是要被你活活气死。”
闵敏吐了吐舌头:“万岁爷您说的那些厉害角色,难道好多好多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还能再死一次?”
康熙却不再笑了:“闵敏,你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哄朕了,朕想听些真话。”
闵敏见康熙认真了起来,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一脸严肃地答话:“万岁爷,依奴婢所知,但凡改朝换代,必有人以贪恋前朝之名,或真的思恋旧主,或真的心系故往。但也不排除有人沽名钓誉,哗众取宠。新朝初立,若是为了维护稳定,进行一些思想上的约束,其实在所难免。但是对于当政者来说,不论当时或是事后,要把这些事情处理妥当,是真的很不容易的。”
康熙叹了口气:“朕何尝不知,皇帝时,因剃发易服已经大行杀戮,后来顺治及康熙初年,也曾对文人极尽肃杀之策。只是朕以为,已经过了那么多年……闵敏,你说,朕到底要怎么对待这些文人士族,才能让他们对大清朝心悦诚服呢?”
心悦诚服好像用的有点怪怪的,闵敏心里这样想,可瞧见康熙那种如同拼尽一切力量但却还是无能为力的失落感,真的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她认真的想了想,绕到了康熙书桌的前头,跪了下来:“皇上,你可是有什么,要奴婢替您去跑一趟?”
康熙怔怔地看着跪着的闵敏,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