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吃过午饭笊头子照例到后河洗澡。本来笊头子家离大坑很近的,按说该在大坑里洗澡才是,可是大坑是一潭死水,又很长时间没下雨了,水就有点脏。后河虽说不是大河,可水是活的,就很清冽,河道那么长,就有风吹过来,就很凉爽。这么一比对,笊头子自然乐颠颠地到后河来了。洗完澡,笊头子照例被人围了胡连。笊头子看着众人人问,知道四大硬吗?没人吭声。笊头子于是说,四大硬是插门闩,顶门杠,擀面杖。这都是大家司空见惯的,一想就能明白的,人群中就发出一阵笑声。笊头子继续问,知道四大软吗?也许知道不会有人接话,不待回应就说,四大软是爬竿猴,犁地牛,出熊*,丢印巡抚。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很容易就弄清楚了,就又是一阵笑声。笑声就像演员听到掌声一样,使笊头子很兴奋就又问,知道四大紧吗?也许听得多了,有人开始插话了,说,知道。众人一听来了兴致,说,知道你说说。那人却不敢了,众人不依,非要他说。笊头子被争了分子也不生气,还在一边怂恿,说说嘛。那人见赖不掉了,说,四大紧是不是手上铐,脚上镣,闺女奶罩避孕套。众人一听有道理,可是不敢肯定,都看着笊头子。笊头子说,差不离,差不离。众人有些失望,笊头子说,我的四大紧是避孕套,螺丝帽,三角裤衩乳房罩。众人一听比那人说的过瘾,又笑起来。笊头子再问,知道四大松吗?这回没人逞能了。笊头子就说,没人知道?还是我说吧。四大松是耍圈的筐,大裤档,孕妇的肚皮,老头的腮帮。
笊头子正连得上瘾,就看见卢月荣摇摇摆摆地走过来。一看到卢月荣笊头子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四平八稳地胡连了。那天笊头子以为自己能像赵海生一样跟卢月荣好上的,不料卢月荣没看上他。望着卢月荣渐渐远去的背影,笊头子脑子里装满了卢月荣——羞红的脸蛋子,白白的屁股……搅得笊头子半夜没能睡安生,后来实在睡不着,迷迷糊糊天快亮了,才昏昏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笊头子就该干啥干啥了,因为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追也追不上。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把卢月荣忘了。猛可地又看到卢月荣,笊头子想起她勾人的身子,心里还是禁不住动了动。心一动,意就乱,嘴就说不顺溜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笊头子不经人提议就硬生生地说,我给您连个笑话吧。说有个男的从东集往西集贩猪。那时候没有汽车,不能使车运,只能赶着猪走。有一回赶了二十头猪,走到天快黑的时候下起雨来,没法再走了,就到一户人家避雨。这户人家只有女人一个人在家,不方便留一个男的住,就让他再找别的人家。男的看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下着雨,根本没法走,就说,求你了大妹子,叫我住一夜吧,住一夜给你一头猪。 女的看男的也可怜,就同意了。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男的只能睡地上。那时候入冬了,冷得很,没法睡。男的看看没有办法,就说,大妹子,叫我睡床上吧,再给一头猪。 女的没办法,同意了。睡到半夜男的跟女的商量,叫我睡你上面吧。女的不干。男的说,再给两头猪。 女的说,睡我上面也中,可有一样,不能动。男的说,好。男的在女的身上睡了一会儿 忍不住了,想动一下,女的说,不中。男的说,动一下给两头猪。女的又同意。男的动了动停住不动了。女的问,咋不动了?男的说,猪没了。女的说,不碍事,我叫俺的猪给你十头!男的立马精神起来。第二天天明亮男的赶着三十头猪上西集去了。人群发出一阵笑声。笊头子接着说,有一男的听说了,就说这谁不会啊!也贩了二十头猪从东集往西集赶,也赶到天待黑的时候,也碰上下雨,也上这户人家住。还是只有一张床,男的还只能睡地上。没法睡,男的也求女的,大妹子,叫我睡床上吧,再给一头猪。 女的也同意了。睡到半夜男的也跟女的商量,叫我睡你上面吧。女的不干。男的说,再给两头猪。 女的还是说,睡我上面也中,可有一样,不能动。男的说,好。男的在女的身上睡了一会儿忍不住了,想动一下,女的说,不中。男的说,动一下给两头猪。女的又同意。男的动了下停住不动了。女的问,咋不动了?是不是怕猪没了?不碍事,我叫俺的猪给你十头!男的就哭了。女的就很稀罕,问,咋啦?你哭个啥啊?男的说,我完事了,动不了了啊!众人轰然大笑。
轰笑声中卢月荣就走近了。笊头子心里发虚不敢跟她开玩笑,可他以往见了女人都会开玩笑的,忽然见了卢月荣不开玩笑,那不是欲盖弥彰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讪笑着说,婶子,怪得劲啊。卢月荣说,娘那个腿,我得劲挨着你啥事了?笊头子说,弄啥弄恁得劲啊?他把弄字说得特别重,就有了暧昧的意思。众人都听出来了,窃窃地笑。卢月荣说,娘那个腿,你还管着了啊?笊头子很冤屈地说,你那腿,我哪管着了啊?卢月荣说,我打你个赖种孩子!笊头子断断续续说,我……不……打……你……来(赖)……种孩子!众人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卢月荣就骂,赖种孩子,越说你越转窝子了!也不知道您爹跟您娘咋做的你,八成没烧熟,该回回炉重做了!骂着冲了过去。笊头子嘴上赚了便宜,身上也不愿吃亏,赶紧跑了。卢月荣晃荡着一对大奶子紧追着不放。追了一段,笊头子以为卢月荣不过虚张声势就停了下来,一回头看见卢月荣就在他屁股后头,心里急慌得不行,眼看就躲不掉了,一纵身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卢月荣站在岸上愣住了,等笊头子在水里冒出头来,笑着骂,娘那个腿,投胎也看看啊,投到狗窝里托生个狗娃子,投到猪窝里托生个猪娃子,你投到河里托生个啥啊?鳖娃子?顾自笑起来。笊头子在水里指着卢月荣说,有本事你下来!卢月荣说,我不下来。要下来也该您娘下来,要不你咋托生啊?说着,冲笊头子挤了挤眼。笊头子被卢月荣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不知道她挤眼是啥意思,一时愣住了。卢月荣不便多呆,再冲他笑了一下,扭着大屁股走了。
夜里落黑不久笊头子一瘸一拐地去了卢月荣家。他想半歇晌都没想明白卢月荣冲他又是挤眼又是笑的究竟啥意思,不过有一点确信无疑,那就是卢月荣好像有什么事想跟他说当时又不方便说。卢月荣冲他挤眼的时候他还不敢确定,再冲他笑他就毫不怀疑了。到底会跟他说啥事儿呢?那就只有去找她问个清楚了。不过,笊头子也在心里准备了另一套说词儿,就说跟她打听她娘家一个治心口疼的医生情况,他的一个亲戚心口疼,他想替他打听打听——要不然万一自己会错了意下不了台就麻烦了。
谁呀?卢月荣已经睡了听见敲门声,以为是赵海生,心里又喜欢了,憋了多天的气就消了大半。她本来等的是笊头子,要是赵海生来那就一本正经地把笊头子打发走。不过不十分确定,因为赵海生是配了她家钥匙的,只是偶尔跟她开玩笑才敲门。
我,婶子,想跟你打听个事儿。笊头子慢吞吞地说。
哦,你等会儿,我给你开门。卢月荣一听就听出是笊头子的声音,就把赵海生丢到了一边。她已经快等得不耐烦了,也决定了,今晚要是笊头子不来以后再也不会给他机会了。想着想着笊头子来了,卢月荣喜欢得不得了,忙去开了门,说,进来吧。等笊头子进来又把门关上了,招呼道,进屋吧。
笊头子一听叫他进屋知道有门,就不再说话,一声不吭地进了屋。
婶子……毕竟是第一次,笊头子进了屋不知道怎么跟卢月荣说话了,怯怯地叫。
别叫婶子,叫妹子。卢月荣说,也不开灯。
妹,妹子。笊头子激动得直打颤,声音都抖了。
哎,哥。卢月荣嗲声应道。
笊头子再也受不住了,一把就把卢月荣抱住了。卢月荣倒在笊头子怀里就势把笊头。西间里有一张柴床,不大,但借着照进来的月光能看出来是铺过的。那时候立秋已经过去了,夜里就有些凉,再睡光席就不行了,柴床上铺了条薄薄的棉被。笊头子腿脚不利索,又抱着肉墩墩的卢月荣,从东间到西间,经此一折腾已经累得开始喘了,本想把卢月荣轻轻放在柴床上的,怎奈体力不支还是把她蹾在了上面。卢月荣说,你看你,咋不会心疼个人哩?笊头子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说,你太沉了。卢月荣说,不是我太沉了,是你太笨了。笊头子说,好好好,好好好,算我笨,算我笨。急急慌慌就去解卢月荣的衣裳。卢月荣穿得并不多,上身一件汗褟子,下身一条短裤。不知道是笊头子真的太笨了,还是太激动了,手抖抖的就是解不开。卢月荣想笑还是忍住了,毕竟是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卢月荣虽然心里想脸上还是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