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微微一笑，苍老的面容上全是洞明睿犀，低声诵念了几句沈丞珏听不懂的佛语。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施主尘缘未了，还是请回吧。”

沈丞珏僵直了背脊，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直到方丈重新返回禅房并关上了门，隐约传出了低沉的吟诵声，沈丞珏才缓缓起身，顺着石阶下山。

沈卫觑他脸色有异，一句话都不敢问，从善如流地跟着走。

傍晚来请香的人多，沈丞珏特意避开了簇拥的人群，走了较为偏僻的小路。

谁知，也有同道人寻思着曲径通幽，冒冒失失地攀爬而上，一不小心撞到了沈丞珏身上。

意外发生得太快。

沈卫来不及采取任何补救措施，便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倏地脸上血色尽褪。

沈丞珏手里的外套连带骨灰盒被碰落在地，磕到了凹丨凸不平的石板上，上面的盖子直接崩开了。

那个小伙子忙不迭地道歉，蹲下来想要帮忙捡起来。

沈丞珏眼睛通红，怒不可遏地吼：“滚！”

小伙子呆若木鸡地杵在地上，手臂还保持伸出的动作。

沈卫生怕沈丞珏在佛门清地大开杀戒，急忙给那一脸呆滞的小伙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先生，我来……”

“你也滚！”沈丞珏额上的青筋暴起，眼神如野兽般凶狠，“谁都不许碰！”

沈丞珏跪在台阶上，颤丨抖着用双手去拢那洒在地上的骨灰。

有一些骨灰嵌在细小的坑里，他一点一点地往外抠，抠得极其仔细。

那向来养尊处优的指甲劈裂了小口，白皙的指尖皮肤很快被磨破，有鲜红的血丝洇了出来。

沈丞珏全然不觉，眼神固执地用力抠出罅隙中的骨灰，小心翼翼地吹开上面沾到的尘土，再谨慎地把它装回骨灰盒里。

“咦？”

有路过的僧人看到这一幕，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朝站在一旁的沈卫双手合十，“请问这位施主何以至此？”

沈卫心中悲痛，强忍着心酸回答道：“那是他爱人的……骨灰。”

僧人神色难辨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沈丞珏，略一思索便蹲了下去。

他观察了好一会，才幽幽开口：“施主，恕小僧直言，这并不是人的骨灰。”

“我是在超度堂诵经施食的僧人，见过不少亡人的……”

沈丞珏如遭雷击，一把揪住了那僧人的衣角，嘴唇直抖：“你说什么！”

沈卫同样遭到了莫大的惊吓，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去拉开沈丞珏的手，“先生，您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