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情,说是叮嘱,更像遗言。
这个小子是舅舅走了以后,他在山边上挖土解闷捡回来的。
舅舅走了以后,家里就只剩下他和老奴。
他从小与别的孩子不同,能见鬼,能看人心,天生比他人敏感。
捡个人回去,老奴也没有多问。
他心情糟糕透了,可是这小子却看什么都有趣,这会儿头顶飞过的一群鸟,看得眼角笑弯起来。
他也跟着小子仰着头,目送那群鸟飞远,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好笑,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做傻子真好。
小少年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皱着的眉头:“别皱。”
他把小少年的手从眉心上抓下来,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舅舅不死?”
这样的问题,连舅舅自己都回答不了,何况一个傻子。
他就是问一嘴,并没想要得回应。
小少年从远去的鸟儿身上收回视线,看向他:“变强,不被杀,就不会死。”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怎么破?”他问。
“君是谁,臣是谁?”小少年反问。
“君是我爹,臣是我舅舅。”
“不让他杀。”
“若我挡了,会和舅舅一起死。”他盯着小少年。
“变强,杀君。”
他看着小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乐了:“君是我爹。”
“若虎食子,何为父?”
他乐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只有傻子才敢说。
小少年不懂他笑什么,跟着他傻乐。
他乐了好一会儿,拉着小少年的手,道:“走,我带你上山玩去。”
小舅舅不可能突然变强到天下无敌,不可能顶得住一波又一波一流杀手的暗杀。
但姜钺楼说得没错,他可以‘反杀’。
皇帝要他的血做药引,必然会派人在暗中盯着他,不让他在皇帝可控的范围内消失。
所以他周围也就必然有皇帝的眼线。
他站在山崖上对着山谷大喊:“舅舅,你一定要平安归来,若你三个月内不能回来,我就去黄泉路找你。我在此以血为誓,绝不食言。”
小少年偏头思索‘黄泉路’三个字,想了好一会儿,道:“听说黄泉路开着许多彼岸花,火红火红的,极好看。若是去黄泉路,我去给你采彼岸花。”
他觉得好笑,问:“你会编花环吗?”
小少年老实摇头:“不会。”
他说:“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