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的太子依旧穿着进诏狱时穿的那身杏色常服,肩头披着绉纱里的斗篷,腿上盖着牢房里仅有的一张薄被,大概是因为没有宫女帮他束发的缘故,一头乌黑长发只是简单地束在了脑后,月色下一张脸苍白的如同素雪,仿佛轻轻一口气吹出去,就能让他无声无息地融化在天地间。
“殿下。”
狱卒开了门就识趣地退下了,两名内监进来,不大的牢房立刻显得逼仄起来,他们并没有露出一点嘲讽的意思,反而十分恭敬地向着邵天衡行礼。
被诏狱内寒凉的湿气冻得全身发麻的邵天衡看着他们,视线落在后面那个内监手上盖着红布的托盘上,很轻微地笑了一下:“到时候了?”
两名内监脸上闪过一丝悲戚之色。
他们是阉人,却也有基本的向善之心,崇敬贤良仁义的美德,也敬仰清白高贵的灵魂。
而现在,他们的目的却是送这样一个人去死。
他可是大魏的太子啊,那个被天下百姓敬爱的好太子、未来的好君主啊。
两人低下了头,避开邵天衡坦荡的视线,掀开那只托盘上的红布。
一卷长长的白绫,一只素色细长颈的大肚药瓶,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
“殿下……请吧。”
二人弯下腰将托盘举向邵天衡的方向。
身形单薄如纸的太子身体前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托盘上的东西,好像没有见过一样,末了收回视线,有些无奈似的摇了摇头:“敢做不敢当么?孤还以为他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是要拖到菜市口斩首示众呢,结果到最后还是退缩了?”
他双手放松地搭在膝盖上,坦然地问:“他打算怎么解释?重病不治?”
他的姿态坦荡,两名内监却不敢这么听对陛下的质问,两腿一软跪了下来:“殿下慎言!”
“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呢?起来吧。”邵天衡没有再说别的,两人哆里哆嗦站起来,再次将托盘递向邵天衡。
这回他没有再多迟疑,将手伸向了那只匕首,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端着托盘的内监忽然将手略微移动了一下,将那只药瓶朝着邵天衡,轻声说:“殿下,这是太医院用了很多年的药,宫里……选这个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