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江晏道:“那赌坊里有许多玩头。斗人听说过么?把捉来的活人放在笼子里,在一个大轮车上赛跑,轮车是镂空的,后方有毒箭不断往里射,如果不跑就会被穿过空隙的毒箭射中,只有一刻不停才能挡开毒箭。但凡人容易疲惫,跑不了多会儿就会慢下来,死亡也便越来越近。开局之前,下注的人需要从笼子外面观察,买定一个目标,若这目标坚持到了最后,毒箭就会停止发射,留他一命,下了注的人也能获得一大笔钱。”

宋彩愕然:“这也太没人性了。”

江晏:“去那里的大部分是妖和半妖,也有少部分魔物和灵物,人族因为弱小可欺,从来都不被外族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被当成消遣品。”

宋彩骂了个单字节的词汇,不再发表见解——真给气着了。

江晏接着描述:“除了赌博,他们也会定期弄一些表演,比如赤脚走刀、铁喉顶枪,表演者都是凡人,无一不是竖着上台横着下台。还有被逼着吞秤砣、喝油汤的,秤砣是烧红的铁秤砣,油汤是滚沸的猪板油,没到喉咙,人就给烫死了。”

“天哪,那是什么地方,是地狱吗?”宋彩听得毛骨悚然,手心里都不由自主冒了汗,仿佛遭受那一切的是他自己一样。

江晏见他不适也就不再接着说了,其实这几种都算死得快了,痛苦还不那么长久,更骇人的是给来客加餐,现场烹食——烹食者在台上表演切工,切下来的东西直接丢锅里煮,分给看客食用。但烹食者并不会领到任何食材,切的都是自己身上的东西。等把能切的头发、指甲都切完了,就得切手指、脚趾、四肢,一边哭着嚎着,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把刀当成烤鸭来片,想停却停不了,直到血流尽,气咽完,千刀万剐的痛苦跟随着灵魂投入轮回,在下一世接着受到无边梦魇的折磨。

正因为见识了那些惨无人道的“怡情”方式,江晏才会在小小年纪就懂得了民间疾苦的深意,才会在回去之后谏言他父王收了那块地,铲除毒瘤,给枉死的人寄去少许安慰,也在那时将约定俗成的规矩变成了明文严法:妖族后世若非自保绝不侵犯凡人。

江晏把话题带回斗鱼上头,说道:“江胁虽然混账,好歹从小耳濡目染,知道不能参与斗人,一身的精力就都凝注在了斗鱼上。他们斗的不是普通的鱼,而是啮齿鱼,就和啮齿蚌差不多,是一种开不了灵智、见血疯狂、连同类都吃的畜生。规则无非就是弱肉强食,所有参斗的啮齿鱼都放在一个水池里,互相啃噬,直到吃饱了啃不动为止。一池子血水、肉糜,什么都看不清楚,死的活的一股脑捞出来,按标记判别,活着的赢钱。那次江胁把带出来的钱全赔进去了,还怪是我招了霉运给他,食言不还我的灯笼。我意识到他是故意骗我,就要回去告诉他父亲,叫他挨一顿打,他慌了,跟我说只要我帮他赢一场就把灯笼还我。”

宋彩撇了撇嘴:“不可能的,还是骗你。”

江晏:“谁说不是呢,可我那时候年纪小,还……唔,还没你现在高呢,觉着他是我堂兄,该给他机会证明他不止会骗人。”

宋彩:“……咱先把灯笼的事情放一放,不妨来讨论一下什么叫还没我现在高?我从小到大就没在身高上被人鄙视过,我一点都不矮!”

江晏开怀大笑,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双臂一环就牢牢箍在了怀里,说道:“是是,你伟岸得很!”

宋彩翻白眼:“说灯笼。”

江晏挑眉:“行。”

“我在里头找到了赌坊卖鱼的,”江晏回忆,“他的鱼池里,每一只啮齿鱼都用网兜隔开了,怕放在一起会斗起来。但有一只特别的。它从外观上看不太出来有什么区别,就是体型偏小,而且不是单独放置,是跟几只稍大些的啮齿鱼放在同一个网兜里的。奇就奇在几只啮齿鱼不但没斗起来,还都围在一周,保持了相安无事——要知道,赌坊绝不可能卖饱食的啮齿鱼,那样无法参斗,客人买去要赔钱的。于是我问卖鱼的,小的那只怎么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