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此地并不存在“活着”这一概念。

就是冥界没错,只不过埃西里斯此时还不知晓。

他可能猜得到一点,但在那时的情况下, 根本没有心思在意那么多。

真是可笑。

他和那个奇怪的少年半路相识, 连一同上路都是对方强拉上他, 能有什么断不能分的联系。

现在那人不过是丢下他, 自己走了而已。

走得那般爽快, 为此失魂落魄、像是丢了根的浮萍的人, 怎么会是他。

不能允许。

埃西里斯的高傲不允许他如此卑微, 接近于此的念头纵使一闪而过,也会让他屈辱不堪,颤动的瞳孔内神色狰狞,雪白的面色更加失去生气。

失魂落魄地走在漫漫黑暗中时,埃西里斯对自己说:“是他先欺骗我,我一定会复仇,我要——”

他本想说,我要杀了他。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到底怎么回事,他居然连这充满痛苦的发狠之言,都没法完整地说出来。

就仿佛,沾到“死”的字句,绝不能落在那个少年身上。

他潜意识里就这么顽固地认定了,更不要说程度更深的,要亲手杀死对方。

不可能。

那是绝对不能从口中说出的话。

——所谓的潜意识,这么告诉他。

埃西里斯因此而愤怒,越是无法控制自己,他就越是恼怒愤恨。

自落败的王座间坐下时,男人落寞恍惚的程度,不可避免地加深了。

埃西里斯找不到让自己冷静的办法,内心的恨怨与某种禁忌带来的限制相撞,已然进入了无法化解的死路。

所以,他放弃了。

“我什么都不愿去想,就这样吧。他要做什么,又与我何干。”

“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无聊的观察游戏该结束了,我从来没有……”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他。

他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关注而欣喜,因为他的冷漠而痛苦。

——只有这样告诉自己,男人才能维护住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或许,自尊心早就溃不成军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埃西里斯不会暴跳如雷,他这样的人,只会在遭遇沉重打击后,消极把自己敞开一点的心扉重新关上。

除了这样,又能再做什么。

他的心瑟缩了回来,周身失去颜色,连少年去了哪里都无处寻找。

不过,也是命中注定。

埃西里斯的死寂并没有长久持续,即使放着不管的话,他确实可以独自一人,在空荡的冥界凝固成雕塑再风化。

在枯坐的过程中,有无数阴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没入死了一般的男人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