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你是独孤氏的子孙

识汝非人 有匪二君子 1685 字 1个月前

忙的把眼睛往底下一低,昭华嗓音沙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便把身子往边上一侧,像是想要往边上去,躲开独孤晋。独孤晋将她的手一握,拦住了她的去路,昭华蓦的抬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到了独孤晋的双眸中去。她沉着一张消瘦的脸孔,已不见方才那可怜楚楚的模样,像是全副武装起来,像是准备好了,想要和人作战的斗士一般,半抬着下巴,端出她身为长公主的尊严和威风来:“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皇兄这是做什么?难道也要对我屈打成招吗?”

独孤晋一点儿不见愤怒,脸上的表情沉静到几乎不可以称之为人,他像是把所有的感情都收拢了起来,对着这个自己唯一的妹妹也没有一丁点儿的感情,只有冷冰冰的一副面具:“屈打成招?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说着,他昂首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立即就有侍卫破门而入,齐齐跪倒在地上,等候着独孤晋的吩咐。

独孤晋把昭华往前一搡,道:“把人给朕押下去!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见她!”

小冬子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副局面,明明独孤晋听闻公主这里出了事,那是急得了不得,又是担心尚未醒转过来的卫姑娘,又是担心这方的公主殿下,急吼了太医好几回,最终还是小冬子叫可信的人看着卫姑娘,他才抽空过来一趟。怎么,眼下就变成这幅模样了呢?小冬子正当要上前说两句,只听到独孤晋道:“休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昭华!你回大都之前就应该已经想到,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或与朕背道而驰,或回到朕的身边,当你的九州长公主。两全其美,这世上没有那样便宜的事情!”

昭华心中倏得簌簌发抖,脸上却还要保持着冷静的模样,她紧紧咬着牙关,不肯叫自己的怯懦泄露出来,昂首道:“皇兄说得是,这世上从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从我回大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不是两条,是一条。”

她说着慢慢从独孤晋的面前往边上撤,朝着那地上跪着的两个侍卫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做为先帝的女儿,我没有做好长公主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我枉顾国家社稷,一心只念着我自己的小情小爱,最终陷入了无法自救的地步;身为皇兄的妹妹,我更加没有替皇兄分忧,甚至因为我的缘故,叫皇兄受了许多的折磨,平添了许多的磨难,今日能够再度见到皇兄,见到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的感激,既感激上天,也感激独孤氏祖先的保佑;而身为一个女子,我未做到爱惜自己,以女子的名节为念,却只顾着短暂的欢乐,落得......”她说着,眼睛里已是满含了泪水,眼皮微微的一眨,那眼泪扑簌簌一齐掉了下来,落在地毯上,晕成一块偌大的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能够去怪谁呢?我只怪我自己,也只恨我自己。不单单是我,连这个孩子,一齐都是错的。既是错误,就不要再放任下去吧。知错能改自然是好的,如若改不了了,快刀斩乱麻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你说是不是,皇兄?”她凄哀的抬起头,望着独孤晋拿谨慎怀疑的目光,忽然出手,将侍卫身侧配挂的剑一气拔了出来,昂首对准自己的脖子便要割断了下去。

小冬子吓得急喊:“公主殿下!”想要冲过去,却来不及了,只见那锋利的刀刃在她雪白的脖子上轻轻一搁,小冬子简直不敢再看下去,慌忙拿两只手挡在了眼皮前。只听到利剑掉在地上,声音叫浓厚的毯子吸没了声音,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周遭寂静得像是连呼吸都能清楚的分出究竟从哪个方向过来,又是属于谁。

好长一会儿的时间,小冬子未听到有别的声响,他心跳得狂乱又急切,小心翼翼的把手从眼皮上拿下来,朝着昭华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昭华躺在地上,那把利剑就掉在她身旁,锋利的剑刃上还有细微的血色,他心中惊叫着不好,连忙又朝独孤晋的方向看过去。独孤晋铁沉着脸,一双眼睛阴暗黑沉,竟是看不出半点儿的颜色来。小冬子心中忐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忽听到后头有一声悉悉索索的响,他忙的扭头去看,却见到原本应该一命呜呼的昭华,却还动了一下,两手扶在地上,她爬了起来。

小冬子原本因为担心、惊诧而跳动不止的一颗心,这会儿却是因为害怕和恐惧,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手脚发亮,脑袋里嗡嗡嗡嗡的响,刚想要喊一声“护驾”,瞧了瞧昭华脖子上的伤痕,像是不大对劲儿,忙的又把嘴巴紧紧闭上。

独孤晋便在此时开口道:“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你想要一死了之,还真是不负责任。不单单是身为九州的长公主,便是身为一个人,你亦是不够资格的!”说着,从上首下来,快走两步到了昭华的面前,将昭华一下子给拎了起来,丢给一旁同样已经害怕到丧魂失魄的两个侍卫道:“把人给朕带下去,着人好好的看守起来,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朕会叫你们所有人给她陪葬!”

喝着,他调转身来,掐住了昭华的脖子,遏制住她挣扎着想要争辩喊叫的企图,阴狠道:“想死,不难。把这因为你而颠倒的世界,把那踩着你企图吞噬独孤氏,企图残害生命的混账东西一齐带走!否则,朕绝不会让你就这样便宜的死去!独孤音,你是独孤氏的子孙,别叫朕后悔有你这样一个皇妹!”

说着,撒手一搡,道:“带下去!”那两个侍卫便把昭华拖着,朝外退去。小冬子这个时候才看清楚昭华脖子上的痕迹,虽是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有些许的血渗出来,却并没有割伤要害,不过只是皮肉之伤罢了。再去看那地上的剑刃,也只有边口浅浅的一丝血痕,剑刃的边上滚着一枚扳指,是独孤晋手上所戴。

小冬子立即往独孤晋的面上望过去,独孤晋恰好微微垂头,将手捏住了眉心。样子看起来疲乏得很。他起身,高大的身体忽微微一晃,小冬子忙的上前,将他扶住。独孤晋便把半个身体都靠在了小冬子的身上,垂眸望了小冬子一眼,他道:“小冬子,废宫里的两人如何?可是有损伤?太医过去瞧过了?”

小冬子连忙道:“奴婢替小春子和敏月姑娘谢过陛下。敏月虽还未醒,然太医说是没有性命之忧的,那便是好的了。至于小春子,他受了惊吓,稍稍休息就能起身了。”

独孤晋听了,微微的点着头:“既如此,你且去照顾他罢。朕晓得你二人是同乡,关系向来亲厚,如今他遭此劫难,你当是十分挂心。朕身边自然能够再择一个合适的,不拘着你了。”

因对他的怀疑,怀疑他到底与从前的景王还有多少的联系,怀疑他究竟还是不是自己曾经的主子。小冬子不是没有想过要从奉达宫离开,甚至是离开这座诡异深渊般的宫殿。可是他亦很明白,进了这座深宫大院,这辈子便是死,也很难再离开了。却没有想到今天独孤晋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小冬子眼眶一红,情不自禁喊了一声“殿下”。发觉自己错口,忙又垂头把眼睛擦了一擦,道:“奴婢失态,陛下恕罪。”说着,立即屈膝跪了下来。

独孤晋在他喊那一声“殿下”的时候,目光里的颜色顿暗了几层,然而却也是很快很短暂的一小段时光。他脸上恢复了疲惫的神色,抬手示意道:“小冬子,朕知道你对近日来的一些勾心斗角感到难以应承。一个人总要做自己能够做,且有把握可以做下去的事情才不会出纰漏。你心里既是有了这样那样的疑惑,在朕身旁又非太平无忧的时候,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这并不是朕对你有什么不放心,又或者是试探。你只管放心。朕只是因小蛮突遭此难,心中顿有了些旁的想法。想那人生短短不过数十年,总不能为着一己私利,叫旁人,尤其是那些重要的人受连累。你该明白朕的意思。”

小冬子听了这话,心中大动,顿时感到愧疚、羞惭不已,他俯身连连在地上磕头,口中颤声道:“是奴婢多心,是奴婢心不定,因着近来事多了,便有了疲惫退意的念头。奴婢从前便发了誓的,只要您在一日,不管去往哪里,奴婢都要跟着您,伺候您。求陛下留着奴婢吧!”

独孤晋微微眯了眼睛,眼底有光一闪而过。他叹了一声,执起小冬子的手道:“可你需知,如今你要跟的人已不同往日。不单单是这样脸面不同,甚至已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小冬子不料他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和自己说出这番话出来,不禁抬了头,怔怔的望向独孤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