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野麻滩有了些许生机。
但是,大街小巷里依旧人影稀疏,鸡犬之声献闻。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的猖狂肆虐下,野麻滩顽强地活了下来。
不过,这场瘟疫却像巨石一般重重地压在众人的心头,令人喘不过气来。
那股沉甸甸的浓厚的心理阴影一时间难以消散。
吕厚仲走出家门,沿着大街走向赵家渡口。
他今天要去一趟县府。
新任县长李文斌交付给他的任务至今没有彻底完成。
小杏花曹玉芳还被枯叶道长留在善缘庵。
省府派来调查处理事情的特派员还住在县府,一点动静也没有。
思索了几个晚上,最终决定亲自去一趟县府,见见这个叫郭树林的特派员。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摆脱骑兵团没完没了的纠缠。
疫情还没有完全结束,白文彪就带着人马来到野马滩,催促他们几家大户赶紧缴粮纳饷。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赵通王明泰害怕了退缩了。
他们相约来到吕家,一把眼泪一那鼻涕地请求吕厚仲出面。
吕老爷,如果这个时候你再不出面,我们就全完蛋了。
吕厚仲喝着大红袍,语气很平淡地说,让我考虑考虑。
最终,他考虑清楚了,决定亲自去一趟县府。
站在黄河岸边,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回头看着死气沉沉的野麻滩,吕厚仲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他遥远而幽深的记忆里,野麻滩经历了太多的天灾人祸。
但每一次都挣扎着很顽强的活了下来。
民国九年,即1920年深冬的宁夏海源大地震,给予了野麻滩几乎毁灭性的打击。
不说别家,单单吕氏家族一夜之间就死了九个男女,包括七个大人两个小孩。
然而,还是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废墟中很快就冒起了第一缕生命的炊烟。
想到这儿,吕厚仲心底禁不住喟叹了一声。
这世上还没有野麻滩挺不过来的大灾大难。
这时,赵全有走了过来,用讨好的语气问:“吕老爷要过河?”
吕厚仲点了点头。
“全有呀,辛苦你一趟,送我过河。”
对赵全有这个自小就死去爹妈的娃娃,他怀有一种很浓厚的怜悯心理。
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阳光灿烂的深秋的中午。
听见张葛氏吊死在老柳树林里的一瞬间,吕厚仲竟滋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