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你进宫的消息,我的心情很复杂。如果你不是很爱很爱明宸的话,那么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令你不得不走入那个樊笼。
你我来自同一故乡,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我一人能理解你选择成为帝王女人的心情。不知道你进宫一事与我们的命运是否有关,此时我想告诉你的,只是一些关于明宸的事,希望在了解他的过去之后,他在你眼里不再只是一个所谓的天子,但愿从此你面对他的时候,能更随心一些,不要被我们前世所受的教化所左右。我祝福你们。”
我看着这些用炭笔写下的熟悉字眼,内心竟有一种从来不曾收到这封信的希望。红姨在信中将明宸儿时的种种一一诉尽,一字一句在我眼中看来,皆是惊涛骇浪。
那一年,他五岁,与宫人玩捉迷藏的时候,躲在衣柜中无意中看见当时还是乐然王的先帝侮辱他母妃的一幕。
那一年,他五岁,母妃薨,他开始装聋做哑的日子,并听从母亲的遗愿安排,以皇子的身份进入乐然王府,拜淫母仇人为师。
那一年,他五岁,父皇驾崩,皇叔即位,在众多兄弟姐妹搬离皇宫之时他随新皇入宫,在众兄弟被新皇压制之时他受尽新皇宠爱,朝中民间都传他的母妃和新皇有染,而他就是“证据”。
从五岁那一年起,他明里看似风光无限,可暗地里受尽欺凌。因为他的“聋哑”以及对皇叔的痛恨,他受了欺负从不告状,他的堂兄弟姐妹把年幼的他锁在房里,以惊吓他为乐,更常常捉弄他,让他“失足”掉入荷塘……就连一个小太监都可以当着面唾骂他,给他的饭菜加“料”……
简而言之,等到林行云和红姨将自己安顿好,想起还有那么一个明宸时,明宸已经长成了一个内心伤痕累累、充满仇恨的孩子,他一心要为父母报仇,一心想夺回正统。连林行云用七绝琴都不能感化他,因为他的心里只有无边的恨。所以为了化解他的恨,才有了当初在玄洲,先帝“病危”,父亲和林行云一同进京的事。
“心离,撇开他的身份不论,他只是一个需要被珍视的人而已,如果你们有可能,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我知道我下面要说的话或许会让你觉得我很冷血,可我依然要说,你如今身在深宫,注定不能远离是非,有些事如果你一味地忍让,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反击才是让你获得平静的手段。记着,在皇宫里,只有你够狠,才不会有人敢欺负到你的头上来。”
将信投入暖炉,看着火舌慢慢吞噬着明宸的过去,我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惠婕妤说过的,太妃所知的足以让包括明宸在内的三代帝王蒙羞的事,应该是红姨信中所述的这些了。
“喵……”一阵猫叫声唤回正在沉思的我,我看见小黑正蹲在我脚边用头蹭我的小腿,我笑了笑,弯下腰将它抱起,轻轻地抚摸它的头,听着它呼噜呼噜地喉音,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吃饱睡足就到处猎奇,无忧无虑地生活,该有多好。”
“娘娘,”悠儿不敢进来,远远地站在门口叫我,“奴婢没看好小黑,打扰娘娘了,娘娘恕罪。”
想必那一晚我的反常真的将她吓着了,我温和地对她说:“不碍事,我正想找它呢。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悠儿却不走,又说:“禀娘娘,奴婢听到一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进来说。”不知道她闪闪缩缩的是怎么了。
“娘娘不在宫里的时候,奴婢有一天看见董婕妤和静妃娘娘的堂妹孙小姐在一起,她们在争吵,相互埋怨对方,埋怨对方……”悠儿紧张得脸部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动。
“埋怨对方什么?”我不动声色地顺着她的话问。
悠儿突然跪了下来,说:“董婕妤埋怨孙小姐妨碍了她杀死娘娘,孙小姐说她本就不想娘娘死,她只是想取回自己的东西,让娘娘生不如死,让沈世子对娘娘死心。”
竟然是她们俩合伙的?倒是叫我意外了,这两个人怎么混到一起的?让我生不如死,看来这孙晴真是恨我入骨了,不知是不是可以以此推断势取我命的冥魅庄是董婕妤所为?我又问:“可还听到旁的什么?”
“没……没有了。”悠儿说完,如获大赦一般松了一口气。
我沉吟道:“此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悠儿又紧张起来,说:“娘娘,只奴婢一人听见,奴婢谁也不敢说。”
我扶起她,宽慰道:“我心里有数,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过,别怕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