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修虩之章第3节驯服(上)

这是一个漫无尽头的黑夜,而且是在地狱里。两朵血红色的云在天空中快速翻腾滚动,在最后的夜色淡淡的黑暗里,血云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天空若隐若现出现两个巨大如同月亮的眼睛,凶残而奸诈,恶毒又阴冷。那双眼睛快速眨动一下,最后冲出云雾,现出了它的全貌:峥嵘丑陋的头部如同山顶积雪一般洁白,锋利的牙齿彰显它具有的危险性,同样雪白巨大漫长如同山脉的身躯于天空中蜿蜒盘旋,黑色的纹理发出冰霜一般的寒气,腹部有着黑色的奇特符文,闪耀光辉。这只巨大的生物在天空中盘旋飞翔,时高时低,尽情畅游。

时断时续、若有若无,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引起了它的注意。它的眼睛眨动了一下,身体也因为侧耳倾听铃声而停滞下来,在确认铃声的源头后,它发出嘶嘶的可怕声响,携带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呼啸而过,迎着铃声奔往而去。

那一刻天地之间的万物皆失去颜色,被它搅动得混浊可怖的天空久久不能恢复平静。它离去不久,整个世界发生了愈来愈强烈的震动,地面上逐渐升起无数高高上升的土包,土包上泥土岩石纷纷坠落,并裂开黑色缝隙,遍地出现的土包散发出微弱苍白的光芒,如同天空中的星星一般,死气沉沉。

玛德卢塔斯城堡那一日的清晨,空气清新,阳光明媚,道路清清白白,大战后的痕迹正一点一点的褪去,景气明亮透着爽朗,历经战争洗礼的城堡重现生机勃勃一面。城堡正中心那高耸入云的黑龙之塔依旧傲然矗立于天地间,偶尔会传出长长而低沉的龙鸣。

黑龙之塔北面就是城市医院。自战争结束以来,各条战线上的伤病士兵被源源不断送往此地,而且伤员越来越多,挤满了医院过道。在这种臃挤环境下,医生和伤员根本无法在医院自由进出,医院药品和卫生医疗设备骤然短缺。

尽管战争的乌云已经消散,但是另一种恐怖之云却笼罩在这个城市里,不,或者说是笼罩在整个克拉托亚世界里面。那就是发生在世界各地神秘的自燃现象。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受害者身上突然着了火,却找不到任何明显的引燃原因。火苗漆黑色而且非常密集,受害者全身都布满小洞,每个小洞都喷射着火焰,并有奇怪的白色虫子从小洞里钻出来啃噬尸体。受害者根本没有任何自救的方法,而救火的人发现无论是用水还是沙土都不能阻止黑色火焰燃烧。几分钟甚至几秒钟,人体就完全烧成了一堆灰烬。奇怪的是受害者周围的物体几乎毫无损伤,即使是烛火、纸张这些易燃物体也不例外。

人们发现那些遭受自燃的人并没有什么相似的特点,但有一点却引起人们注意:自燃现象的家族性发生,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例自燃案件发生在城堡内名声显赫的奥托莱尔男爵官邸。奥托莱尔男爵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贵人,时年72岁,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膝下有二子一女,子女也都各自成家,并为男爵生有五个孙子孙女,一家人敬重互爱,其乐融融。

自燃事件发生时候,最开始燃烧的是男爵家族墓地,奥托莱尔男爵的祖坟依次燃烧起来,男爵尚没来得及呼唤救火,其自身便冒出数股黑烟,熊熊烈焰笼罩全身,男爵凄厉呼喊,在地上扑腾打滚,闻讯而来的子女瞪大眼睛,惊恐地看见父亲化为火人,看着男爵很快便被烧成灰烬。惨剧并没有因此而结束,男爵的子女如同遭到诅咒一般也相继发生自燃,死亡一直蔓延到男爵的五个孙子孙女。

仆人遵照男爵夫人命令,将她的孙子孙女全部抱进官邸后面的池塘里,孩子身上火焰都燎到仆人的膝盖,简直像烤箱一样。很快仆人们发现那些可怜的孩子即使身处池塘也无法阻止自身燃烧。整个官邸都听得见孩子们临死前凄惨的嚎叫,他们叫着,叫着,便昏死过去。一旁的仆人发现孩子们的身体没有了反应,从他们的手臂上再也感觉不到生命的迹象。他们如同他们的祖父、父母一样,被黑色火焰烧成灰烬。

这场神秘的自燃悲剧发生的时间总共不过半个小时,共有9个人遇难。而男爵夫人以及官邸内仆人却无一人死亡。关于奥托莱尔男爵惨剧象野火一般在整座城堡里传开,恶魔诅咒的谣言也如同飞蝗一般四处蔓延。人们敬畏那黑色火焰,称之为地狱之火,有人断言但凡发生自燃的人一定是因为亵渎神灵而遭受灭族之灾。

自燃现象贫频繁发生,自玛德卢塔斯城攻防战后有资料记载的便有数十件,而各方反馈的消息,在世界各地均发生了神秘的自燃现象。包括佛亚德意志、普洛比公国、欧罗巴斯王国等国家。

悲剧和恐慌的触角一直蔓延到了克拉托亚世界最东方――格拉兰斯海岛之上。

在到达之前,里特一直以为格拉兰斯海岛只是个浪尖小岛,谁知道真正到达之后才发现它有一百平方公里之大,大约有数万人居住此地,这里也是古代人最后的聚居地。岛间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坡上茶圃芬芳,四季长春,岸畔草地,百花争艳,田地绿叶繁茂,鸡犬桑麻,展示出难得一见的农家风情。岛北面则是高耸如云,终年积雪的格拉兰斯山崖,也是世界调和神圣地。

管理调和神圣地的祭师费南,即海岛的占卜一族——菲丽丝的父亲,他在核定里特的身份之后,恭恭敬敬奉上黑、蓝、白三种颜色的蛇铃。在巴雷斯的说明下,里特决定先学习召唤白色大蛇,并将黑铃与蓝铃委托菲丽丝代为保管,菲丽丝欣然接受。巴雷斯告诫他必须得在二十天的时间内进入现代世界,去寻回被夺去的骷髅十字架。

他们的召唤仪式是在格拉兰斯山崖上展开的。只有里特和巴雷斯能够进入圣地。其余的人都被圣地的结界阻挡在外围。扎克百无聊赖地在入口处张望了几下,圣地树木茂盛,并飘着大雪,根本就不能寻到里特与巴雷斯的踪迹,没办法只能呆在原地,等候消息。

消息的确很快就传来了,那并不是里特反馈回来的,而是留守在雾瓦罗号上的水手送来了消息:一名水手刚才突然发生自燃死去了。与此同时,在格拉兰斯海岛居民中也发生了类似的奇怪自燃现象:有一位妇女及其两个孩子都被黑色火焰吞噬,稍后不久,又有两户居民发生自燃,而根据扎克等人的了解,在雾瓦罗号到达之前,海岛上共计发生了四次自燃现象,全都是灭族之灾,受害家庭无一人生还。负责对外联系的水手今天与秘密情报组织交换信息,得知如今世界各地都发生了可怕的自燃现象,死亡人数呈直线上升趋势。

扎克听闻此消息,眉头紧锁,深感事态严重。向菲丽丝望了一眼,菲丽丝自从听闻自然惨剧后,便一直都在轻微颤抖,她用苍白的双手紧紧攥着两只蛇铃,眼睛里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和无奈。她低垂着头,似乎正在冥思苦想,然后她抬起头看着身边的扎克,颤声问道:“扎克船长,这些频繁发生的自燃现象,难道就是巴雷斯大人所提及的……”

菲丽丝并没有说完,因为扎克已经明白她的语意,轻轻地点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是的,菲丽丝小姐,有人进入过去时间,改变了历史。这些发生自燃的人们一定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在过去历史里遭遇了不该有的不测而造成的,就是这样。奇怪,到底是谁进入了过去?”扎克在说完这句话时,不经意瞟了菲丽丝一眼,他闻知世界上除了调和神外,只有古代人才有穿越时间的能力。

“改变历史,那是决不能允许的。”菲丽丝察觉到扎克的眼神,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哀怨,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冈姆斯哈尼人自古便拥有返回过去的能力,也有尊重历史的传统,倘非如此,也无凄惨亡国、颠沛流离的现状了。”

“我知道,住在这里的是这个世界里最善良的民族,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乐意到这个海岛上来。”扎克发出由衷的赞叹,“菲丽丝小姐,我绝对相信你的话

菲丽丝静默下来,一瞬间流露出高贵艳丽的气质,她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扎克,轻轻地启动红唇:“谢谢你,扎克船长,长久以来让你费心了。”

“没,没什么了。”扎克不禁看呆了,他一直都觉得在菲丽丝身上有着是一种无可挑剔的美。她五官组合完美而生动,亲切朝气,温柔善良。即使只是站在她的身边,也让扎克产生了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

但是扎克的幸福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因为菲丽丝的话题很快便转向了里特身上。

“扎克船长……”

“怎么那样见外,叫我扎克好了,别忘了现在可是在陆地上,而我还是你的客人呢。”扎克不好意思地搔着脑勺,他满脸洋溢着笑意,拼命想要拉进与菲丽丝之间的距离。

“扎克船长……你觉得,里特大人他为人怎么样?”菲丽丝睁大眼睛,平静而略带羞涩。

“好,好……什么?你是问里特那家伙吗?”扎克脸上的笑容消失散去,一股酸溜溜的感觉至鼻梁直冒上来。

“嗯。”

“说实话,我讨厌那个小子。”扎克冷冷说道,他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到冰点,显得非常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