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月，你要加油喔！”
吴予很认真的给她加油打气：“你可是要跟我竞争‘夏国新生代第二女棋手’的！区区一个名额赛，想来肯定难不倒你！”
“嗯！”
冷霄月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温柔，用力点头：“我会的！”
……
吴予和路路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因为参赛人数较多的缘故，可能会比较繁琐，而陈默这边嘛，就简单多了。
因为拢共就七个人。
宋琛、徐舟、张晓、闵然、肖文斌、安辰华、以及陈默。
“随便排吧，反正都要下的。”
一名鸡窝头黑框眼镜男生开口说道：“按照规则，我们每个人都要跟另外几人下棋，胜场数最多的人获得资格。”
陈默抬头看向他，宋琛曾带着他一一认识了这几位，因此，陈默知道他的名字叫安辰华。
安辰华的扮相乱糟糟的，就像是刚起床没多久一样，对这次名额争夺的态度也很敷衍，毫不掩饰的敷衍。
陈默知道，安辰华这是故意做给领导看的，用这种态度表达自己对走形式的不屑。
作为九段棋手，某个省城分会的扛把子，他有资格表达不满……当然，该配合还是得配合，人情世故嘛，没办法的。
陈默对安辰华的印象不错，他很清楚，对方这话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场中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一个新人，这规矩，除了他，大家都很清楚。
众人开始抽签——
宋琛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六个人的名字，然后在名字后面写了另外六个名字。
最开头的名字代表着当事人，后面六个人的名字，是他们接下来要对弈的顺序。
“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就这样排好了。”
宋琛说话的同时，顺手把白纸递给了陈默。
众人也都默不作声。
在场的众多顶尖棋手，除了陈默和徐舟，就没有一个想带队的，他们此刻的心思也不在这方面，而是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体面的输掉一两盘棋。
嗯……
最多也就能输一两盘了，总得给其他人留点输棋的机会，这样一来，最后经过一轮轮的‘厮杀、血战’之后，除了陈默和徐舟，其余人都输掉两盘棋，如此一来，他俩顺利晋级。
不得不说，这很讽刺。
……
陈默接过白纸，看到了自己的对弈顺序。
宋琛、张晓、安辰华、闵然、肖文斌、徐舟。
看完之后，他随手把白纸递给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张晓。
对于这个对弈顺序，陈默完全不在意的，有AlphaGo在，谁来都是送死，无非就是死的早一点或死的晚一点而已。
但张晓看完之后，却笑了起来。
“宋琛，你可真够贼的啊。”
张晓抬头看向宋琛，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宋琛淡淡一笑，不吭声。
白纸又传给其余几位棋手，众人都很聪明，只是看了一眼对弈顺序，立马就猜出了宋琛的小心机。
他把陈默的第一盘棋安排给他自己，这是明摆着要率先夺下‘首败’，如此一来，后面再下棋就能全力以赴了，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拿到了队长资格。
至于把陈默和徐舟的对弈安排在最后，也是有算计的，因为最后的队长资格，必会在这两人之间诞生……
……
宋琛安排的对弈顺序，众人都表示没有意见，于是，一场充满算计的夏国顶尖棋手PK赛，正式打响了。
“还真是讽刺啊。”
陈默轻叹。
“大家也是没办法，李万赫和铃木沙树，这俩人就是悬在大家头上的定时炸弹，只要他们还在，就没人敢轻举妄动。”
宋琛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我们惧战，身为九段棋手，在役这些年，输掉的棋没一千盘也有八百盘，我们真不怕输棋，但我们怕自己抱着一腔热血为国争光，最后成了笑话。”
陈默没说话，而是随手拿出几枚棋子攥在手心。
对面的宋琛见状，拿出两枚棋子放在棋桌上。
陈默把手掌摊开，四枚黑色棋子掉落在棋桌上。
根据‘猜先’规则，这一盘棋是宋琛执黑，陈默执白，黑子先行。
“终于不用再面对你的起手天元了。”
宋琛似乎松了口气，两人交换盒子，他一边落子，一边轻笑着说道：“说真的，跟你下棋的压力很大，明知道赢不了，却又不得不全力以赴，绞尽脑汁、机关算尽的把自己送上绝路……我跟老师下棋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可怕的感觉，真让人绝望。”
“不断地超越自己就好，没必要总是跟别人比较。”
陈默淡淡说道。
“很多人都这么说，包括我的老师。”
宋琛摇摇头：“但我觉得这种说法其实是不全面的，对于无敌一个时代的老师来说，这是他举世无双的法宝，可对于其余人等而言，这更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借口……围棋本身的意义或许是超越自己，可职业围棋不是，职业围棋本就是不断地与人竞争和比较，不然，世界围棋榜是干嘛的？”
世界围棋榜！
这是一个衡量世界各国顶尖棋手的榜单，想要进入榜单，最低条件也得是参加世界围棋组织认可的国际级赛事，起步就得是职业四段以上。
“你说的也有道理。”
陈默点点头。
与自己利益无关的问题，他一向不会争辩，一旦与对方产生不同意见了，那肯定要以对方马首是瞻。
“我老师在役的那个时代，各国顶尖棋手也都是如此，被老师虐了几次，彻底磨没了锐气之后，就开始避而不战，以免自己被虐的太惨，被各国棋手看了笑话。”
宋琛缓缓说道：“职业九段只是名头比较响亮，但事实上，跟中低段位的棋手也没什么区别，要么为名，要么为利，我们起初都是为名为利，可当挣不到名的时候，就只好把心思都放在利上了……”
这就是你们身为‘国手’，代表着一国之棋手的尊严和颜面，却在李万赫、铃木沙树的威慑下避而不战的理由？
就因为吴老先生在役期间，诸国顶尖棋手这般表现，所以你们就有样学样？
陈默内心极不认同宋琛的观点，甚至有些鄙夷这家伙，觉得他一直在给自己的逃避找借口，还试图用这种借口来说服别人……
但表面上，陈默还是故作沉重的点点头：“你说得对，太不容易了。”
还是那句话——
与自身利益无关的事情，不要去否定别人，不要去质疑别人，因为这种行为除了结仇之外，无法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
倒也不是说，做人要唯利是图，没有好处的事儿不能做。
没好处的事儿多着呢。
乐于助人有好处吗？做慈善有好处吗？都没有物质层面的好处，但却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愉悦，同时又不会给自己带来坏处。
但否定别人的观点就不同了，这就跟和女朋友吵架一样，吵架赢了，感情输了，事后想想何必如此？
……
陈默和宋琛一边下棋一边聊天，聊得还十分愉快，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势头。
当然，这只是宋琛自己的看法，陈默内心除了厌烦和反感，就没有别的情绪了。
宋琛的观点，陈默是真的无法认同。
如果说，这家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围棋爱好者，或者是职业低段的普通棋手，发表这样的看法也就罢了。
但他可是职业九段啊，是国内无数棋手学习的榜样，发表这样的观点属实是有些不太合适。
职业围棋，应该有勇于抗争、不断求索的精神，代表着本国与他国棋手对弈，也理应把‘为国争光’放在第一位……怎么可以当成生意来做呢？
偏偏——
夏国围棋界的顶尖棋手行列里，像是宋琛这样的人远不止他一个，数量可能还很多……
这属实是让陈默有些费解，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对职业棋手的理解有误差，还是说，职业棋手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是自己无形中美化了他们？
“不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陈默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吴予、路路等人。
路路如今已经是八段棋手了，这是全世界女棋手的最高段位，但她依旧在不断地练棋、拼命地练棋、想方设法的提升棋力，试图冲击那史无前例的女九段！
哪怕，前面阻拦着她的两座大山，是让宋琛等人闻风丧胆的李万赫和铃木沙树！
吴予总是一副对自己没有信心的样子，但她即便遭受了再多的挫折和失败，内心的期盼也从未改变过，那就是——完成老师对自己的期许，成为全世界第一位女九段棋手，打破千年不变之僵局！
“真正的职业棋手，不单单要有天赋和努力，还要有野心、有目标、有品德。”
陈默心想。
吴老先生退役多年，为夏国围棋不断地培养人才，先是宋琛这一代，养废了之后，又开始培养路路。
徐清老师退役之后，并没有躺平在功劳簿上，而是一直在钻研围棋的更多变化和可能性，她的棋力足以冲击九段，哪怕得不到世界围棋组织的认可，也能成为有实无名的九段棋手，拥有与李万赫、铃木沙树等人一较高下的资格。
但为了培养新生代、为了不阻后来者的路，退役后始终没有复出的打算，一直在给夏国新生代棋手奉献力量。
跟宋琛这些人相比，吴老先生、徐清老师、路路、吴予等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称职的职业棋手！
……
上午的第一盘棋，不出意外是陈默赢了。
“这盘棋，真是让人酣畅淋漓啊。”
宋琛笑了笑，随即皱眉，疑惑说道：“不过我怎么觉得，你这次的棋跟之前有所不同？上次的棋无迹可寻，这次倒是有了些‘人味儿’。”
“这是我琢磨的另一种思路。”
陈默抬头看着宋琛，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跟宋琛对弈时，他使用的并非是AlphaGo，而是拔罐王的棋。
事实证明，拔罐王虽然在输给申工智能后，被国内网友嘲讽的厉害，但依旧能轻松碾压宋琛这种被磨没了锐气的九段棋手。
毕竟，他脑海中的拔罐王，可是最巅峰时期的状态！
“另一种思路？”
宋琛一怔，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厉害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咱们这些老一辈棋手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咯~”
“琛哥太客气了，我还是个晚辈，要跟你们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陈默微微一笑。
嘴上说着场面话的同时，心里却在嘀咕：跟你们学习就算了，还是引以为戒更好一些！
想到这里，陈默扭头环顾四周，看到了周围那些正在下棋的棋手。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秒落子，大家都是慢慢下棋的，表面功夫做的很到位。
“路路之前跟我说过，宋琛这货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棋力却数一数二，在他们那一代棋手之中，绝对能排进前三……连他都这样了，那剩下的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陈默心里暗暗盘算着，接下来干脆全都用拔罐王的棋算了，用AlphaGo对付他们，属实是有点儿杀鸡用牛刀了。
“算了，还是继续用AlphaGo吧，万一有老六呢！”
随后，陈默又推翻了之前的想法，准备稳一手。
他输棋倒是没什么，自己现在也不靠这个混饭吃了，无所谓的。
但如果因为输棋，导致丢掉了成为队长的资格，那……可就亏大了呀。
不是他不相信拔罐王，而是……
一想到小女友沮丧的表情、噘起的小嘴儿、发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