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低头看着陈默指过的地方，快速的在脑海里计算了一个遍，当她发现这些全都是最优解的答案，其中很多种思路，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呢。
“幸亏我不是在跟你比赛，不然……那可真够绝望的。”
路路摇摇头，捏着一颗黑子，继续落下。
【对弈中…对弈结束…复盘中…复盘结束……】
五个小时后，今日份的练棋计划终于结束了。
【叮~到账五万元！】
“谢谢路老板，祝老板发大财~”
陈默笑着感谢老板的大恩大德，然后就准备起身离开了。
“网络舆论的事儿，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吧？”
路路忽然开口。
“啊？”
陈默愣了下。
自从那件事出现，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这期间，路路提都没提这件事，陈默还以为她不会提了，或是跟吴予已经商量出结果了呢。
结果，就在陈默松懈下来的时候，这姑娘冷不丁的问出来了。
啥意思呀，搞突然袭击是吧？
陈默内心碎碎念，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回答道：“我之前跟《心动小屋》的导演王志海沟通过，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以录制花絮的方式，把前三期遗漏的剧情播出，到时候应该是能有些反转的……但如果想要把舆论控制在正负之间的话，大概还要等到第四期播出才可以。”
何为正负之间？
目前的网络舆论完全是一边倒，几乎看不到支持他们的声音，并非是没有理智派和客观派，只是在这个浮躁的时代里，这些人太少了，在舆论大军面前连一个水花都冒不出来。
陈默从未想过要让所有的观众都认可自己，那是不现实的事情。
互联网是个大染缸，一旦深陷其中，就没有人可以完好无损的离开，哪怕是圣人，也不可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哦不对——
换一种更准确些的说法，互联网或许并不是泥坑，而是粪坑。
荷花可以在淤泥中不染尘埃，可要是掉进了粪坑，那可真是……上帝来了都没用啊。
既然现在已经掉进了这个粪坑里，那就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把影响降到最低，避免影响到自己和身边人的正常生活和社交。
就像陈默跟路路所说的‘正负之间’。
他不求大众对自己和吴予一片赞誉，只希望能得到一部分人的支持和肯定，然后再慢慢扩大，最后让黑色与白色处在一个平衡点，就像太极两仪一样，互生互克，这样就足够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快一点吗？”
路路眉头微皱，有些不满意。
她也在一直密切关注这件事，也知道陈默的计划已经是最理性、最稳妥的了，但依旧有些不满意，觉得还是太慢了……如果互联网的舆论争议能跟拳击比赛一样就好了，她一拳一个，把这些人都给打的服服帖帖。
“我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
陈默摇摇头：“这场网络舆论的背后，冲动派只是极少数，那些摇旗呐喊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吃撑了又无所事事的神经病，跟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而如果利用资本手段去打压的话，又容易让那些观望的人产生阴谋论，同时还会赶走那些有可能转化成粉丝的路人……他们可都是以后对抗神经病的主力军啊。”
对付一群疯狗，最好的办法永远都不是自己提着砍刀冲上去，而是呼朋唤友的叫来一大帮人，只要气势上来了，哪怕是疯狗也会被打的恢复理智。
而在陈默的计划里，那些有可能被转化的路人、以及正在观望的观众，就是能够帮自己对付疯狗的好朋友、好邻居，只有争取到了这些人的帮忙，才能把疯狗赶跑，让自己不再经受疯狗的威胁和骚扰。
这也是陈默不建议路路用资本手段打压的原因。
路人只会和那些看起来很可怜的人同仇敌忾，他们绝不会去同情一个有能力干涉微博等多个巨无霸企业的强势资本。
……
陈默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路路同样没想出来，她甚至连自己的‘智囊团’都动用了，却还是无济于事。
涉及到网络舆论这种奇妙而又诡异的玩意儿，没人敢打包票的做承诺，只能给一些看似可行、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后患无穷的馊主意。
相比起那些不靠谱的家伙，陈默的计划貌似才是最符合实际情况的。
“尽快控制舆论，再拖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影响到世界赛的参赛事宜。”
路路皱眉说道：“虽然你的棋力很强，但你要明白夏国是一个怎样的国度，在这个国家，实力往往不是最重要的，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排在实力的前面，你如果觉得棋力强就可以无视一切的话，那只能说，你想的太天真了。”
“我明白。”
陈默轻轻点头。
夏国围棋的上层是偏向保守的，他们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先考虑最坏的结果，而不是考虑可能会实现的好结果，毕竟……前者是很稳妥的，后者则过于冒险，不符合求稳的做派。
就拿这一届参赛团队的队长人选之事来说吧，在吴老先生笃定陈默的棋力最强时，为什么大多数人依旧会选择徐舟九段或者张晓九段？
这并不是因为，大家觉得徐舟和张晓的棋力比陈默强，而是因为，他们如果输掉比赛的话，造成的舆论压力会处在一个可控的区间……
前几届都是张晓、徐舟等人带队参赛，比赛结果很不理想，但网友们除了怒骂一顿、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继续攻击了。
可如果换成陈默带队参赛，一旦比赛结果不利，那【夏国围棋协会】绝对要被愤怒的网友们骂上热搜，还是好几天都下不来的那种。
因为大家有理由呀！
徐舟、张晓好歹也是九段棋手，就算世界赛表现的垃圾点儿，可人家在多项国际比赛中的积分高呀，也算是行业内‘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他们输了棋，大家除了骂一句‘现在的棋手一代不如一代’之外，也说不了别的。
但陈默呢？
别说是外行人了，就算是内行人也没几个知道他的。
在当下这个毫无隐私的时代，网友们只要有心，随便一查就能查到陈默在围棋上的贡献和表现。
连定段赛都没参加过，拢共只参加了一场职业比赛，充其量也就二三段的水平……这么烂的的成绩，是怎么成为队长的？背后又有哪些见不得人的PY交易？夏国围棋是不是已经彻底烂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论和担忧，绝对能给【夏国围棋协会】带来史无前例的舆论打击。
而且偏偏都是一些无法辩解的问题。
毕竟……
你说没有见不得人的PY交易？那为什么放着这些九段棋手不用，偏偏找陈默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菜鸟当队长？
什么？
你说陈默的棋力牛批，能吊打那些知名九段？那你拿出证据来啊，你不给我看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他的棋力很强？
什么？
你给我看陈默和顶级棋手的对弈视频？让我看对弈质量？
我又不是专业下围棋的，我看这个干嘛呀，照您的意思，我评价个冰箱还得学会制冷呗？
别跟我扯什么质量不质量，我就看战绩，你把陈默的正式比赛的战绩拿出来给我看看，他要是能在正式赛中打败九段棋手，那我就勉强认了。
哦，事先声明，国内的‘正式比赛’我可不认喔，咱国内有啥公平的比赛啊？人情世故罢了！
要看也得看国际比赛，最好是那些发达国家创办的比赛，你甭管是国家官方还是个人民办，反正只在发达国家举办的比赛，那我就认！
什么？
你说他打败了棋圣？那肯定是被你们花钱收买了，人家棋圣老老实实钻研围棋，又不赚钱，你们只要钱到位了，收买一个棋圣还不是绰绰有余？难为你们了，为了捧陈默上位，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反正就……
争辩十几万字甚至几十万字之后，就会渐渐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只是一介普通小老百姓，手无寸铁，是绝不可能斗得过一群疯狗的。
疯狗是很可怕的，当它们认定某种事情时，就绝不会因为外力而妥协和动摇自己的极端阴暗想法，而当这群疯狗进化到一定境界时，哪怕陈默真的通过世界赛拿到了冠军，成为了本届世界围棋冠军，那他们也会说……
“那只是某某棋圣懒得参加这种比赛而已，所以才让陈默捡了个便宜，不然的话，你们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王！”
“不是我瞎吹，陈默的棋力跟**棋圣相比，那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这话是我龙傲天说的，他要是不服，就让他去找**棋圣PK一下，然后他就会知道自己那点水平，跟**棋圣相比，差远了！”
“史上最没有含金量的世界冠军，实锤了！”
“棋圣级的棋手要么没参赛，要么已经老了，陈默拿这个冠军，自己不觉得羞愧吗？”
“熬老头，无才无德！”
……
所以，如果网络舆论问题得不到解决的话，那陈默想要竞争带队资格恐怕会变得异常困难，不单单是下棋打败谁就可以了。
“如果你不能顺利带队参赛的话，那么，影响的不单单是你自己，还有小予。”
路路继续说道：“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你如果能带队，那确实可以给她极大的安全感，我也相信，在你的鼓励下，她会发挥的非常好，远胜过前几届，甚至有可能实现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夺得一次世界赛女子组冠军的梦想吗？
吴予的长远梦想是成为女子九段，短期梦想是成为女子组冠军……可如果这一届依旧发挥不好的话，那她很可能在整个职业生涯中，连一个梦想都无法实现，这会成为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遗憾。
所以……
“我会想办法的。”
陈默说道。
他知道路路这是故意在给自己施压，但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己搞出来的麻烦。
“我准备在近期跟小予再下一盘棋，时间就定在月底之前。”
路路想了想，又说：“小予现在的心态有点膨胀了，学棋的积极性也有所下降，这不利于上世界赛的，甚至在资格争夺赛中都有可能翻车，所以，我需要提前敲打她一下，让她清醒一点，然后积极备战。”
“这是好事儿。”
陈默表示很赞同。
但路路只是看了他一眼，话锋一转：“但前提是，她不能再被网络舆论的问题所影响，网络舆论已经带给她很大的了，我如果这种时候打败她，那就等于是给了她双份的压力……这同样不利于参加世界赛。”
陈默：“……”
他差不多能理解路路的意思。
吴予现在是需要压力来促进动力的，但这份压力必须是来自于围棋本身，而不是外界压力。
外界压力并不会促进她的棋力，只会导致她的心态变得浮躁焦虑，甚至是无心练棋，事倍功半。
所以，路路希望陈默可以早点把网络舆论的问题解决掉，还吴予一个‘自由身’，这样一来，路路就能顺势再给对方增添一份正向的压力了。
不论是对于未来小半个月的练棋，还是对即将到来的资格赛和世界赛，都能起到一些帮助。
……
路路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陈默也只好给她立下军令状，表示自己一定会妥善解决。
如此一来，路老板才终于满意。
晚餐依旧是在吴予的大别墅里，陈默亲自下厨给两位小姐姐做了美食。
“今天的晚餐很棒喔~”
吴予埋头吃饭的同时，还不忘夸他一句。